这个冬天格外的漫长。
雪落了一层又一层，纯洁的雪花圣洁又美丽，不知多少穷苦的百姓受着寒冬冻死在不知名的地方。
苦寒地界的奏折一日日送来首辅府。
男人坐在暖炉前，看着奏折，一手掩着唇，压抑的咳嗽。
顾茶折了几枝艳红的梅，寻了瓶子插在屋子里。
近来给顾茶的养生汤到是停了。
顾茶颇为庆幸。
“你那养生汤不错，不如你也喝着，说不定这病就好了。”顾茶诚恳的建议。
男人放下折子抬眸“还想喝？”
顾茶瞪着眼睛，果断摇头。
容璃轻轻的笑，抬手扫落顾茶脑袋上雪融化的水珠。
“想喝也没有了。”
没有了？
那真可惜。
大婚推迟到了初春暖和的时候。
在此之前，顾茶成功和西凉签订了合约，开启包养首辅的第一步。
若说现在最大的进展，就是大佬的黑化值降到了70。
容璃的病断断续续了整个冬天。
在最后一场雪结束，终于才好了起来，只是到底没有了曾经的强健。
大婚的礼服是早就做好的，在这个冬天又修改了一番。
等着重新上身，到底比原来更是漂亮。
对于婚礼，顾茶大概应该算是熟悉。
她不怎么着急，反倒是首辅大人日渐消瘦。
若不是容璃日日忙着婚礼的事情，顾茶都要以为这人是不乐意了。
等到出嫁那一日，慕容蓁特地来替顾茶输了发。
“一梳梳到底。”
镜中的姑娘轻轻含笑，眉目带着几分娇丽。
记忆里成过很多次婚，各种形式的，此时此刻，顾茶竟然觉得有几分新奇。
从古到今，都是那一人。
“二梳白发齐眉。”
白头到老啊，一辈子多长呢，人类的寿命短暂，顾茶见过很多恩爱夫妻，最终难免曲终人散，誓言有多么美好，都抵不过最后新人变旧人。
“三梳子孙满堂。”
“茶茶，今天真漂亮。”慕容蓁放下梳子，为顾茶拿来遮面的团扇。
若说曾经，慕容蓁是不喜欢顾茶这样招摇的姑娘的，只是相识了，慕容蓁才明白，不是不喜欢，而是人性本嫉妒，能活的肆意妄为，无拘无束，没心没肺，顾茶是让人羡慕的。
团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说了声祝福。
顾茶嫌弃。
“敷衍。”
“没办法，次数多了。”
顾茶“……”
顾茶和容璃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闹过矛盾的。
容璃性子温和，当真是芝兰玉树的书生模样。
或许话本里的，都无法睥睨。
纵使顾茶再多任性，容璃等能包容。
那还是因为顾茶忘了同容璃的约定。
青年等在约定好的地方，等了整整一个日夜。
他不曾埋怨她。
还替她买了礼物。
顾茶那浅薄的良心稍稍自责了一下，开始认真的契约精神。
那时候他们是人人羡慕的一对。
明面上说着不搭配，可是两人站在一起，这话还真没人说出口。
顾家也曾为顾茶寻过帝都名流世家子弟。
各个出来样貌家室一流。
顾茶瞧都不曾瞧过一眼。
顾茶有时候很执着，大抵是一眼瞧着了容璃。
偏生那人哪里都合着他心意了。
她的喜欢浅薄，但那浅薄的喜欢，也不曾轻易的赋予。
到最后顾茶抛弃书生。
让所有人震惊。
那会儿没人怀疑那个可以抛弃身份抛弃一切都顾茶不喜欢容璃。
或许只有容璃自己明白。
他从未看透顾茶。
容璃曾经想过很多次迎娶他的姑娘的场景。
一遍遍，所有的细节。
从住在茅草屋的时候。
那时候书生容璃，做过最美的梦，就是娶了顾茶。
只可惜。
那场梦破碎的太快了。
那场红色的婚礼后来一度成为容璃的噩梦，梦里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做了旁人的妻子。
越是到这一天越是恐慌，或许是记忆太过于深刻，容璃日日夜夜的寝食难安。
他患得患失。
好多次惊醒，这一天她弃他而去。
而此刻，他瞧着一步步向他走来的姑娘，遮着面容，一身大红的嫁衣。
容璃握紧了缰绳。
严肃的不像是成婚，倒像是做什么生死抉择的事情。
慕容蓁掩唇笑，凑到顾茶耳侧。
“你家容璃紧张了呢。”
首辅大人紧张了吗？
那真是新奇的画面。
花轿一直到了首辅府停下来。
那人伸出手，牵着顾茶下了花轿。
掌心微微潮湿。
顾茶低笑。
“阿璃紧张吗？”
男人沉声道“紧张。”
此时此刻的容璃，仿佛回到了曾经还只是个书生的时候，青涩，紧张，小心翼翼的牵着他的姑娘。
拜天地的时候容璃也不曾放开顾茶手。
一本正经的模样让顾茶想笑。
“夫妻对拜——”
男人眉目真挚。
顾茶想，或许团子说的没有错，容璃依旧爱着她啊。
只是顾茶并不明白。
这人眼中的爱情，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不顾一切。
“大人，大人……”
染血的侍卫冲了进来。
男人握紧了顾茶的手，脸色微微难看。
“大人，陈将军，造反了！”
婚礼上一片喧哗。
只是这时候首辅大人没有说话，谁都不敢说什么。
“陈将军换了今日禁军守卫，已经要攻进皇宫了。”
“继续。”
“大人。”
“阿璃。”
顾茶凝眉开口。
“我说继续。”
男人寒着眸子。
回头看向顾茶又温和起来。
“还差最后一步了。”
最后一步，她是他的妻。
无人能阻。
“夫妻对拜——”
“礼成。”
容璃那一身婚服未换，直接赶往了皇宫，临行前他将府里大部分侍卫留给了顾茶。
“等我回来。”
顾茶点了点头。
“团子，他，不会有事吧。”
“茶茶在担心吗？”
“怎么可能?”顾茶面色微变“只因为他是大佬啊。”
没错，只是这样。
大佬终究是大佬的不是吗？
定然，不会有意外的。
只是一直到第二天，容璃都不曾回来。
首辅府一片肃静。
传给慕容蓁那边的消息也不曾回复。
这场造反太过于不正常。
从头到尾。
顾茶觉得古怪极了。
她给慕容蓁又写了份信，只是不曾收到回复。
顾茶拿着慕容蓁给的进出皇宫的令牌，去了皇宫。
宫里宫外过分的安静。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偏生容璃没有回来。
顾茶明白了。
这次造反。
分明就单单是冲着容璃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