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考试。”
刘弯弯只是在陈述，并没有询问的意思，她男人自然也看出来，微微一笑，“你做梦。”
“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除非我全家都死绝了。”
刘弯弯沉默了，眼眸中的光亮，也在一瞬间熄灭。
王娴花在外头偷听，听自家儿子没占下风，心里那叫一个喜滋滋。
就这样，她还尤觉着不够，大着嗓门，隔着门板，冲着刘弯弯叫嚷、示威：“我儿子说的对，刘弯弯啊，你进了我的家门，就别想着那些不着四六的事儿了。
什么高考？山鸡就是山鸡，甭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你啊，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给我们家添个男丁！
瞧瞧你，进门一年多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下蛋的鸡！”
这话就不能说，越说王娴花越生气，“不说别人，就说同为知青的周婷婷跟黄翩然，那俩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人家肚子争气啊！
尤其是黄翩然那丫头，刚结婚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周婷婷次点，虽然是双胞胎，但是丫头片子不值钱。”
不过，王娴花对周婷婷还是很看好的，先开花，后结果。
这次生个双胞胎女娃，下次，保不齐就生个双胞胎男娃了呢。
总归是开怀了。
接下来想怀就简单了。
当然，这是王娴花的心里话，她可懒得跟刘弯弯多说什么，这是她一早就打好的腹稿，准备回头到槐树底下嚼舌根的。
不过，不是现在，现在天天下地赶着秋收，累都累死了，哪里有功夫去嚼舌根啊！
等闲下来再说吧。
屋里的刘弯弯愣是气笑了，“婆婆，不是我说你，人啊，还是得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的。”
不能高考给她的刺激很大，她现在完全是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再说了，我不能生？谁说我不能生了？有证据吗？”刘弯弯爬起来，满血复活，原地发疯。
她蹚过狼藉的地面，一把推开了门，反弹出去的大门，差点把王娴花的脸给砸平了。
“哎哟~”
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着鼻子，哎哟哎哟的叫喊。
“刘弯弯你这个小贱人！你这是要弄死我？”
刘弯弯翻了个白眼，她倒是想来着，把这些人，全都弄死的话，自己就能去高考了。
“我倒是想，”刘弯弯冷笑一声，“不能生孩子，不要总是在我身上找原因，地就是这个地，生不出来种苗，也得想想种子有没有问题。”
此话一出，王娴花惊呆了，她想骂人，但转念一想，这话说的，好像……
也还挺有道理的。
种子不好的话，田地再好，也长不出来苗。
王娴花的沉默，震耳欲聋。
里头站着的曹金水暴怒，“刘弯弯你是不是想死？
“死就死！”刘弯弯也爆炸了，“老娘忍你很久了，结婚之前一个样，结婚之后呢？”
她痛斥曹金水，“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还有个人样吗？”
两人暧昧朦胧的时候，曹金水牵一下自己的手都能脸红半天，发誓要把自己捧在心尖上，对自己好一点一辈子。
这样的誓言不是说一遍两遍，而是连续说了三四年。
她觉得自己就算是再冷硬的心，也该被捂化了。
可这才多长时间？
一年多？
“曹金水，我对你很失望。”
曹金水冷笑一声，“刘弯弯，我就跟你明明白白的说了吧，你啊，要是有点眼力见儿的话，就该认清现实。”
“什么现实？”
“你所谓的爱情，不能当饭吃，别总是太天真了，行不行？”
刘弯弯沉默半晌，“真的不能高考吗？”
“不能。”
刘弯弯抬眸，平静道：“你儿子会恨你的，恨你剥夺了他成为城里人的机会。”
曹金水一怔，“你什么意思？”
“我怀孕了，”刘弯弯镇定不已，眼眸里好像是写满了受伤，“一开始没告诉你们，只是我想测试一下，只是没想到……”
她苦笑一声，“罢了。”
王娴花鼻子也不疼了，骂人的话也咽下去了，瞬间变得和蔼可亲，“天老爷，你这死孩子，怀孕了怎么不吭声呢？”
“刚刚才发现，之前都不知道，我有什么好吭声的？”
曹金水深吸一口气，他有些后悔自己之前把话说的那么死了。
万一刘弯弯的脾气上来了，把孩子拿掉，那自己该怎么办？
“弯弯，”曹金水斟酌着语气，到底是软了话头，“话也不能这么说。”
刘弯弯决绝，“好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和你在一起，就是因为喜欢，因为爱。
但是你现在都不爱我了，我找不到自己和你在一起的理由了。”
“不是，”曹金水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慌，“我爱你的，只是我们现在在吵架，气话，只是一时的气话，你这就说我不爱你了，是不是有点太……”
刘弯弯一句话都不让，只是冷漠的看着曹金水，“你自己说的，不是我说的。”
曹金水：“……”
王娴花也不敢吭声，看了看刘弯弯，又看了看曹金水，“那什么，要不然先吃饭？”
“吃什么？”刘弯弯凶巴巴的，“气都气饱了，没什么好吃的。”
王娴花急眼了，刘弯弯爱吃不吃，但是可不能饿着她的宝贝孙子。
“哎哟~”王娴花服了软，“弯弯啊，你这脾气也太大了，不就是不让你考试吗？值当这么生气吗？
要是把孩子弄出个好歹来，你以后哭都来不及。”
“那你想怎么样？”
刘弯弯眼珠子一转，“离婚。”
母子俩被这句话雷的里郊外嫩，“什么？”
曹金水一口回绝，“我不同意！”
“你凭什么不同意？”刘弯弯堪称是伶牙俐齿的典范，她觉着自己的脑袋瓜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活泛过。
“你自己想在这桃源大队做一辈子的泥腿子，我不反对，但是我的孩子，必须得是城里人！”
刘弯弯心如擂鼓，“你们不支持我考大学，没关系，咱们离婚，我自己考，到时候，我带着孩子上大学，做城里人，你就守着你这破房子过一辈子吧！”
说罢，刘弯弯夺门而出。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心思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