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左忘处回来，天色尚早，张崇在灵地里兜了一圈，灵地中央满目疮痍，四周也无什么景致。
玄铁灵地里金气浓郁，修炼时经络内都能感到锋锐之意，张崇在此间其实不大舒适，只好把时间多用在以炼、养二斛锤炼真元上。
晚些时候，抽了空把身上的东西整理一番，打算哪天寻个市坊，把不要的东西都处理掉，兑些灵石回来。
安稳修炼几日，灵地内忽得多了几分热闹。这是盈德殿弟子大驾光临。
对于盈德殿来人，灵地内一众弟子可说是期盼已久，他们几番执行任务，可以说是出生入死，这下该到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了。
是夜月明星稀。
夜色下灯火闪烁，隐约可闻人声喧嚣。庶务院内侍者往来匆匆，迎送忙碌。设宴近百案，只是酒水单调，花果灵膳点缀一二。
孙观霁寒暄几句，随后将来者一一介绍。
此行领队齐壁，乃是盈德殿执事。他高高瘦瘦，站起来一身法袍宝光湛湛，抬手与众师兄弟见礼，喝了杯酒。张崇看他手上，一枚储物戒指十分显眼，暗道这位师兄总不会是不常出门吧，又看他一撮灰胡子，年纪怎么也不会小，不像缺少历练的样子。
还有两位筑基，一个是律殿弟子刘玉衡，一个是兴阁执事赵磊。兴阁建立不久，这位赵师弟也是新成筑基，气息稚嫩。
“各位师兄师姐，在下同两位师弟此来，是奉了真人法旨，为大家核算功数，统计需要。左殿体恤弟子，也知晓大家的辛苦，我家殿主同样重视，派我过来之前也是千叮万嘱…”
众人桌案是围了几圈圆，龙越和张崇两个坐在里头一圈，暗自传音，笑这人废话忒多。齐壁几套话说完，又提议众修共饮一杯，遥敬师长。
大家自然没有不应的。
放下酒杯，这才进入正题。
往先门中弟子领取薪俸，兑换物品都是要亲身去盈德殿办理。眼下情况不一样了，殿里便令齐壁将众人未领的月俸都带了来。往后一月一发，都是由他往来山门、灵地，代为领取。
筑基弟子每月一千灵石，一千功数，其实没有多少。薪俸只是其次，主要还是丹、符、阵、器之类，灵地中人若要以功数兑换，便由他记下，次月带来。
再就是法器损坏需要修复、修为即将突破申请返回山门、或是疗伤、解毒等等诸事，也都由他联络。
如此善政，众修自然是一片夸赞之声。
张崇这里正想找些土行菁英，如是能从宗门府库中换取自然最好。当下便回想起来，把几笔功数加一加，估算了大概。
“总也有十七、八万了，光一件掩月星砂价值十万灵石是有的，只是既许了灵种，就不知最后能折多少功数。”
“即便没有灵精，也不妨先寻一寻法术。”
正思量着，又听龙越说到：“我这飞剑也使了多年，最近几月受损尤其多，这回正好换把新的，这老家伙也该送回去滚几圈地火，修一修了。”
“张师兄，你那飞剑如何？不妨一起淘换淘换？”
张崇：“我这飞剑尚堪一用，身上功数不多，还是省下吧。”
龙越又劝，“师兄，如今这时候，我是宁可浪费些的。再说了，咱们是内部兑换，盈德殿没有折扣如何说的过去？左右不过几千功数……”
张崇手上并不差这一柄飞剑，但龙越所言确实在理，不如趁此机会，挑件合用的防身保命之器。正要说话，二人侧后一道声音响起。
孙玉光提了杯酒，正走过来。“龙越，你这话可就差了。张师弟有极品宝镜傍身，器阁炼那些飞剑如何能入得了眼。”
“当着众同门的面，你这样编排器阁，不怕人家日后来问罪。届时别的不说，罚酒三杯是免不了的。”
玉光哈哈两声，“罚酒好啊，这酒是越喝越有滋味。”
他忽得摇头晃脑起来，在张崇、龙越中间挤了下来，斜坐着，背对着齐壁、孙观霁的方向。
张崇有些不明所以，与对面交换了眼神，龙越也是不明其故。
孙玉光看起来有些恍惚，自顾自喝起酒来。
龙越让了半个位置给他，神识传音出去，不知在和哪个交谈。
散席了，众人各归住所，龙越在路上与张崇分享了些消息。
孙家族地清幽山被占之后，孙家修士就到了后方，修为尚低的炼气子弟安排在山门修行。炼气后期的子弟则与筑基长辈一同行动，听令行事。
前不久孙家一众修士被鬼煞会中的邪修撞上，竟一个也没逃出来。陨落之人中好像是有孙玉光的嫡亲长辈，具体不知。
张崇闻言，心情一时也是低落了下去，对孙玉光的遭遇不欲多言，于是也避开了。
他沉吟片刻，道：“鬼煞会苟延残喘，按理说仓促聚起来的不过是乌合之众。孙家一族中坚如何会在一伙邪修手里全军覆没？”
“据说如今鬼煞会那边的修士，有许多并不是三宗治下的山岚散修。是有个外来的魔道宗门，其底细上面正在查呢。”
“长老们说东边几个郡的日子比玄铁灵地难过得多，看来这话不假。也不知这魔门有什么手段，我们也好做些准备，日后遇到了也能克制。”
张崇已经想着了，上头不可能看着真传弟子家破人亡，和光弟子在灵地中安逸。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被调到沂南郡……
龙越：“齐师兄刚从山门中来，多半知道些消息，明日我们去核对功数，顺便也问一问他。”
“好。”
于是第二天，二人联袂寻到盈德殿人。
齐壁找孙观霁借了十几间屋子，其中一间大屋门窗齐开，颇是敞亮。齐、刘、赵三修并坐品茶，有一个炼气弟子随侍。
齐壁又见有人，放了茶，捋捋胡子，起身走上前来。
“二位师弟有礼了，还未请教二位尊姓大名，是何师承？”
二人于是报上名号，又说都是和光殿弟子，不曾拜师。
齐壁呵呵一笑，“二位且落座，待我查查两位功数几何，先确认了功数无误才好……”
张崇自去坐了，便见这位齐师兄折身回去，自桌上拿起一本簿子。
封面上三个漆黑大字，“千功录”。这是盈德殿专门炼制出来的法器，与殿内禁制本是一体，单独分离出来一些修修改改的权柄，方便弟子行事。往下还有百功录，是执事们自己托人炼制的，作为千功录的从属，只能记录，是交给炼气弟子用的，好应付繁杂的事务。
齐壁先是翻到了龙越的名字，神识探进去，读清楚了。又找见张崇，重复一番，看到功数后不由点头，似有赞许之色。他手在簿子上一拍，道：“张师弟真人不露相，是对宗门有大功的人啊！”
“师兄何出此言？师弟修为浅薄，何敢言功。”
“哎呀，莫要过谦。师弟这里有功数足足十九万余，另有赏赐被禁制遮住，连我也看不得。”
张崇一想，大概是一枚灵种。左殿主还是有诚意的。
齐壁正看着他，他就扭头看旁边师弟，“龙师弟呢？”
龙越：“我的怕是不多，之前在灵地中修炼耗费不少。”
“欸～龙师弟这里也有七万九千，另加两千灵石。师兄一把年纪，空修了这么多年，眼下也不过是堪堪与师弟齐平而已。”
龙越心里不信，却也不反驳。
“我这里弟子不大够用，在二位之前已是来了许多同门，都在里头呢。师弟有何需求，说来我记就是。只是有一事须得提前说了，就是眼下山门库存严重不足。有些太珍贵的宝物也不能随便兑换，是殿主的意思，好钢用在刀刃上嘛。”
“理解理解。师弟也无别的需要，只是要换一把飞剑，品相要好。原先这把要送回器阁修理。再就是换些上品的灵符，疗伤丹药、回气丹药。”
“这都不难，回头我派一弟子去龙师弟处，拿上丹、符名册从容挑选就是。只是这飞剑嘛……”
“怎么？”
“寻常品质只怕师弟瞧不上眼，现下器阁的弟子也是忙得团团转，炼出的东西临时顶一顶还行，若是遇到斗法激烈，战事连绵，那就有些力有不逮了。”
“那原先的呢？”
“哪里还有？只一些用处特殊，于杀伐无用的还剩着。”
这……
“不过师弟你们在外厮杀，师兄我这些人只做些跑腿差事，得享安定，实赖诸君。要真让师弟赤膊上阵，我心难安。我手上还有几件法器，威力绝强，是从黎南绕了大圈弄来的。师弟若有意入手，晚些时候可来我住处，必不叫师弟失望。”
龙越应了。
这边办妥，齐壁特地起身，转到张崇这边坐下。
“张师弟久候。”
照例是问，张崇答：“想换一道灵精，以土行灵气最宜，其次是木行。”
“这东西少见，往先正常年月也流不到我盈德殿里，我且帮师弟留意留意，着人查一查。”
“有劳师兄”，又说：“想寻一门防身的法术，这个敢劳师兄费力去寻，只是看如今有什么法子走，可以到传法殿查一查。”
齐壁闻言，打量了张崇一眼。
“问句冒昧的话，师弟功行扎实，未知是离后期也近了？”
“中境九炼，还早的很呢。”
齐壁摇头，“既不是要突破了，只怕是不能回山。”
“师兄误会了，只是看传法殿有无变通，如师兄这般可以解我前方弟子痛处。”
齐壁道：“宗门传承之重，不得轻动。师弟要不想想哪位好友还在山门，写一封信请他帮忙，我着人转交就是。”
张崇略一思量，“也好。”
“师弟一看就是苦修之人，如今时节还想着练法。我若有此道心，也不会在虚丹关前蹉跎许久了。”
“当不起这一夸赞，我不过是想着多一门保命手段。不怕师兄笑话，只是怕死罢了。”
齐壁哈哈一笑，两声潦草，只当是逗笑了。
“丹药、灵符之类，我便如龙师弟这样，也选些来备着。”
“好，我记下了。师弟晚些时候如若有空，不妨也来我这走走。我在山门也听着些消息，虽不敢打包票，但也有七八分真，眼下太忙，想着晚间和大伙说说。再则大家互通有无，师弟要练法术，或许也能有所收获。”
“自然从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