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同志对视一眼，年长的那个敲了敲桌面，“你先别急着举报，先说说你跟苏芙蓉的事。”
说什么，怎么说，看梁靖乾自己。
公安只目光灼灼地盯着梁靖乾，不错过他一丝表情。
提到苏芙蓉，梁靖乾脸上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还有些屈辱，他直视着公安的眼睛。
“苏芙蓉刚下乡不久就得了个工农兵大学名额，我断定她家世不错，想接近她，为晓晴申冤，我知道这种办法特别无耻，是利用另一个善良的女孩子，但我没有办法。”
若非正义无门，他又怎么会剑走偏锋。
“……”
公安关了审讯室的灯，摇着头离开，“这小子，有点难缠啊。”
“要是找不到证据，怕是真拿他没办法。”
所有的行为他都可以自圆其说，甚至可以提供证人，唐晓晴的日记本只能证明他们处过对象。
这一点梁靖乾半点都没有隐瞒。
这案子本来就她是好几年前发生的事，如果没有新的证据出现，他们可能拿梁靖乾真的没有办法。
到下午，从梁家搜出来的一本梁靖乾的日记本。
梁靖乾没有天天写日记的习惯，看上面的日期，可能连着几天都写，可能隔几周，或者隔几个月才写。
所以这本日记本，是从他下乡开始，到现在的日记。
日记本的来历，第一篇就有，是他报名下乡时，弟弟梁靖坤所赠。
经过鉴定，日记本的真实性没有问题。
再看日记里的内容，和梁靖乾的口供几乎没有出入，有错的地方，也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日期上的张冠李戴。
这很正常，人的记忆不是机器，有出入才符合常理。
印象深刻的地方，梁靖乾都说得很清楚。
“真是见了鬼了！”老公安带的徒弟气得摔了文件夹，“他难道早知道有这天，从下乡那天就开始做准备？”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说不好，也不好说，毕竟没有证据。
梁靖乾这里陷入焦灼，公安这边也不能关他太久，关了两天后，问不出什么，也只能放人。
“同志，需要我配合的地方，随时传唤我。”梁靖乾特别真诚。
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满脸的感激。
负责案子的几个公安看着他，莫名觉得心里憋屈。
“京市那边怎么说？”徒弟问他师父。
师傅吐了口烟，“苏红心说苏芙蓉工农兵大学这事，梁靖乾参与其中，是他主导促成的。”
徒弟精神一震。
师傅叹气，“但提供不了任何证据。”
这件事最关键的三个人，苏红心，刘主任，梁靖乾。
其中刘主任已经死了，只有苏红心的供述是不行的，证据是证明犯罪嫌疑人犯罪事实的唯一手段。
梁靖乾主动认罪是不可能的。
他能心思缜密到连日记都武装，不把证据摆在他面前，嘴肯定撬不开。
梁靖乾这种心理素质强大的犯人，甚至证据摆在面前，都未必会认罪，肯定还会狡辩。
……
苏红心最后的结局已经预定，包括苏芙蓉，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只有梁靖乾仍然能逍遥法外。
谢泷西虽然气愤，但并不十分意外。
从查到姓刘的死了后，她心里就隐隐有这种感觉。
“姓刘的应该是被梁靖乾劝死的。”裴照临也有种无力感。
只差临门一脚，就是踢不出去。
刘家那边也被抓了，但一群乌合之众，对当年的事竟然一无所知。
唯一知情的刘母，半年前就因为家里一再出事，中风偏瘫，连话都说不出来。
“梁靖乾肯定早做了准备。”就算姓刘的留的证据，怕是也早被梁靖乾想办法毁了。
当年他们当知青的地方太远了，本来就取证困难，再加上时间久远，更加难上加难。
公安都没有办法，谢泷西也不可能变出有用的证据。
十一月底，苏红心被枪决，苏芙蓉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
判决下来后，在等待转移去监狱服刑之前，苏芙蓉见到了憔悴许多，已经有了白发的赵华。
“爱宝呢？怎么不带爱宝来？”苏芙蓉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
她现在只盼着赵家看在她和赵华几年夫妻的份上，能好好待她女儿。
赵华看着苏芙蓉，眼里有被欺骗，被背叛的痛苦，“爱宝是那个姓梁的的女儿，你有什么要说的。”
苏芙蓉一怔，猛地摇头。
怎么可能，她算过日子的，孩子更有可能是赵华的！
可苏芙蓉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面对赵华的质问，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是A型血，你是o型血，爱宝是b型。”赵华说着竟然笑了，只是那笑又苦又涩，比哭还难看。
苏芙蓉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她对梁靖乾没有什么感情的，她只是享受有人追求的感觉。
只是结婚前一时糊涂。
“我会把孩子送到她父亲那里。”赵华抹了把脸。
从招待所出来后，他大哥就把孩子可能不是他亲生的事说了，赵华当时还不信，揍了他大哥一拳。
结果去医院检查，还真不是。
真是可笑至极。
苏芙蓉摇头，扑到桌子上，“不要！赵华你看在我们夫妻多年的份上，你帮我养爱宝几年好不好？爱宝她那么小，她已经有个犯罪的妈妈了，你让她怎么接受一个完全陌生的爸爸。”
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在看守所的时候，苏芙蓉每天都在想。
她不过是退了几卷布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退不了不退就是了，几卷布的亏损，她又不是亏不起。
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呢？
苏芙蓉后悔，非常后悔，她就不应该跟傅宝珠别苗头，明明她已经是很多人羡慕的人了。
丈夫疼爱，女儿乖巧，继子听话，工作悠闲又有前途，有她爸在，谁也不敢挡她的升迁路。
她只要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就好了。
“赵华，我求求你，瞒着爱宝好不好，她叫了你那么久的爸爸，你对她狠得下心吗？”苏芙蓉哭诉。
她的女儿还那么小，她明明应该是两家的掌上明珠的。
赵华扭开脸，“对不起，我做不到。”
只要一看到那个孩子，他就会想起自己的愚蠢，苏芙蓉的背叛。
他恨不得掐死自己。
赵华把收拾好的行李放到桌子上，“我们的婚姻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我会起诉离婚，不需要你额外配合。你，积极改造吧。”
说完，赵华站起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