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持续发酵需要时间，刘家有了之前的先例，即便苏父这边再为他们安排工作，最后结局也还是一样。
现在已经不是几年前了。
刘家兄弟既没有很高的文凭，又不是本地人，凭什么跟返城的知青争。
盯的人多了，稍有动作都是错处。
越是被逼得紧，刘家人更会越咬住苏家这口肉不敢放。
狗咬狗，只看最后谁下狠嘴。
人要是一直过普通的日子，苦点累点也能过得下去，但已经过过好日子的人，是回不去从前的。
刘家兄弟以前有个当领导的爹，日子过得不算差，但跟他们到宁市的日子没法比。
宁市可是大城市，光是跨越了城乡之别，刘家兄弟心里都觉得他们老爹死得值了，这可是造福子孙后代的事。
只不过这想法说出来未免太过不孝，只敢在心里想想。
刘家人此时确实如谢泷西所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天天围在一起商量对策。
原本各有嫌隙的两兄弟，此时也变得空前的团结。
要不是苏父禁止他们入京，兄弟俩怕是早就跑到京市来，而不是拍了写了信后，焦急地等着回音。
“再等等，要是再没回音，怎么也要去京市看看，亲自去问问，那可是我爹一条命！”
……
谢泷西离得远，没法推波助澜，就把精力都放到了学习上，剩下的则是给了即将开业的展厅门市部。
这年头不时兴打广告，谢泷西就算是有打广告的钱，也没有打广告的门路。
但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这年头成衣的消费主力，其实是男性，女性追求时髦，大多是找裁缝做。
不过还是有小部分有经济实力，愿意追时髦的年轻女同志的。
谢泷西在店铺附近的单位和工厂，打听到各单位引领时髦的女同志，主动带着成衣上门拉活广告。
这活不好干，很容易就叫人当成骗子，京大的学生身份好用，但谢泷西并不打算拿出来用。
放几十年后，京市学生上门推销是噱头是广告，放到现在可不是。
当然，即便是几十年后，也是带了些批判性质的噱头。
国家培养你，你就去干这？
谢泷西倒是没有名校生的骄傲，但也不想被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
她上门自荐的时候，裴照临就在外头等着他。
看着谢泷西怎么把衣服带进去，又怎么提回来，裴照临心里不好受，“没同意？”
谢泷西点头，除了少数想占便宜的，大部分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轻易不敢接受才是正常的。
谢泷西带过去的成衣虽然剪裁没有出格的，但色彩大胆，该收的地方也没少收，提气色显身材，没点胆子的未必敢穿得出去，太容易引人瞩目了。
这是一个以吸引他人视线为耻的时代。
“没关系，十个里头有一个，就算是成功。”谢泷西接过水壶喝了口水，被拒绝了好几次，依然斗志昂扬。
看裴照临一直拧着眉，她忍不住想笑。
这才哪到哪啊，上辈子她接工程的时候，被拒绝的次数更多，而且还不止被拒绝，还有各种各样的挑刺、难堪，不也熬过来了。
见的人多了，自然就知道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
到底还是女孩子好打交道，她今天走访的几位，虽然拒绝了，但都客客气气的，十分好说话。
不像有些男的，既想要优惠工艺好的工程队，又看不起你一个女的能干，恨不得你跪下去求他，他才好勉为其难地答应。
就是拒绝，也粘粘糊糊没个准话。
谢泷西喜欢跟年轻的女孩子打交道，简单、直接，生意做不成也让人心情愉快。
想了想现在的环境，谢泷西改了口，“二十个里头有一个也是可以的。”
能引领时髦的女同志，肯定不会太胆小。
就算她们不接受免费的衣服，帮忙给她的门市部打广告，等门市部开业，她们绝对是购买潜力最大的那部分客人。
这样一想，她这也算是上门推销了。
看她乐观不受打击，裴照临放下心来。
可惜他们学校女同学相对较少，他唯二的女性朋友也只有谢泷西和方小苗，实在找不到人来帮忙。
两人抓紧时间继续拜访。
最后好不容易送出去两套衣服，不要钱，只需要别人问起的时候，提到红星展厅门市部就好。
开业前的最后一周，谢泷西把学习安排往后挪了挪，每天给店里两位女职工培训。
不培训不行，现在的人根本没有服务意识。
所有的参照物都是端铁饭碗的售货员、服务员，态度普遍都是一般。
像是国营百货大楼的成衣，都是挂在柜台里头不让试的，你确定要了，售货员才给你取下来，顶多是价格贵的外套能让你套一下。
她们门市部的衣服是可以试的，做了专门的试衣间。
服务自然也要跟百货大楼不一样。
“遇到顾客挑刺，先把顾客服务好，不要影响到其他顾客，到时候把情况汇报给我，核实后，受了委屈顾全大局的，该奖励的有奖励，要是有不当的地方，也同样会有惩罚。”
两个小姑娘都是只有十八，十九岁，一个叫刘招弟，一个叫杨杏，都是姚亚男介绍来的，家是本地的，人机灵，人品也不错。
两人听到奖励眼睛都亮了，听到会有惩罚，又赶紧屏住呼吸，暗暗警醒自己，不要犯错。
“不用紧张，你们光听我说，没有真正上手，开始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要怕犯错，错了就改，有不懂的及时问我，我都会教你们。”
好在过不了多久就是暑假，等暑假过去，两个小姑娘，应该就能独当一面了。
“但要记得，不能在同样的问题上一再犯错。”
……
谢泷西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上课的时候在教室，课余学习大多数时候在图书馆，其余时间想找她，基本都找不到人。
傅鹤年愣是没找到机会约谢泷西吃饭道歉，哪怕在食堂吃一餐，也没对上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