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熟能详的红歌，自然是一开口，大家都跟着唱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知青办的气氛太热烈，还是喝了点粮食酒，抑或是中间的火盆烧得太旺的缘故，谢泷西坐下来的时候，脸上红通通的，后背都出了一身汗。
男女不同坐，裴照临坐在谢泷西隔壁的长凳上，伸手递过来个剥开的桔子，一入手，就能感觉到皮冰冰的，还有水。
“刚去外面摘进来的。”谢泷西问。
裴照临点了点头，示意谢泷西往后看，陈述提了一小筐，正在挨个分呢。
不少人都跟谢泷西一样，热出了一身汗，但这时候更不能脱衣服，一脱准感冒，这种时候来个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桔子，微微凉一凉刚刚好。
农村过年除了分年猪，分两条大队塘里的鱼，几乎就没有别的福利的，不过大城市的大单位，还有水果海产分。
蒲宁这边的过年水果，多是留在树梢上的桔子。
去年大队的桔子是一个不剩，全给罐头厂收拾走了，现在食品厂归公社管，收桔子的标准也比先前严格了，各家各户的树梢上，也会留一些头小的过年吃。
知青办这边也留了的，这会估计是全摘了。
“谢谢你啊。”谢泷西同裴照临道谢，见裴照临一脸茫然地看自己，“我奶奶的事，谢谢你，还麻烦你跑了趟京市。”
要不是回来听家里说，谢泷西一点都不知道，裴照临做这些，提都没有跟她提过一句。
裴照临摆摆手，“从我下乡起，奶奶就一直很照顾我，我应该做的。”
这是实话，裴照临心里真这么想。
但谢奶奶照顾的人何止裴照临一个，只有他这么上心，谢泷西肯定是要记情的。
“正好，我叔叔从京市给我寄了些补品来，我让叔公看过了，你等拿回去给奶奶吃。”裴照临又道。
谢泷西瞅他一眼，“当初把你送到谢岳平手里的那个叔叔？”
裴照临有些汗颜地尬扯了扯嘴角，京市和沪市毕竟离得太远了，再加上谢岳平一直伪装，他叔叔也不知道昔日同学竟然是披着人皮的鬼。
还好有谢泷西，不然裴照临都不敢想后果。
也是因为他说谢岳平不可信，叔叔才改了主意，原本叔叔厌烦了争斗，打算安排好他和那些老教授们后，也通过谢岳平避到乡下一阵子的。
两人没坐到最前面，但也不是最后面。
凑在一起吃悄悄话的样子，落到了不少人的眼里。
陈述看到梁靖坤看着他们入了神，默默走过去，给他手里塞了个桔子，“吃点桔子，别上火了。”
说完，他继续发桔子去了。
梁靖坤的一些情绪被打断，再看过去时，谢泷西和裴照临同时起了身。
他心里一急，想要跟上前去。
结果这一站起来，就叫高个男同志主持人盯住了，直接把他叫到中间，让他表演节目。
吃饭的时候知道谢泷西会参加，梁靖坤就在心里重新盘算自己要表演什么了，一心想在谢泷西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结果到他的时候，谢泷西却走了。
梁靖坤站在中间，敷衍地朗诵了一首诗。
虽然敷衍，但大家还是有所回应，纷纷鼓掌。
梁靖坤着急去找谢泷西，敷衍着一圈致谢，转到身后的时候，才看到谢泷西就站在人群后头，有些敷衍地在拍手。
原来她在看!
梁靖坤此时只恨不得时间倒流，重新开始他的表演，但这显然不能，他急着越过人群去解释。
就看到裴照临从侧面进来，叫了谢泷西一声，谢泷西就没再看他这里，回头跟裴照临说话去了。
梁靖坤已经走过一半人了，身后已经表演起了新的节目，大概表演得十分精神，跟裴照临说着话的谢泷西回头看过去，脸上挂着笑容，跟刚刚看他时完全不一样。
“靖坤，你什么情况？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旁边有人拉了拉梁靖坤，是同住一起的知青，目光中有担心，“你不是练了好几天的口琴的吗？怎么没有吹。”
梁靖坤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从何解释。
他想抬步去谢泷西那里，可去了又说什么呢？
梁靖坤下意识地寻找陈述，希望能和陈述一起，这样他会自在很多，但找过去，只看到陈述刚好低头忙碌的身影。
是了，陈述也是今晚活动的组织者，他很忙。
坐着的同志又拉了拉梁靖坤，还挤出个位置来让他坐下，“挤一挤吧。”
他杵在那里，已经影响到后排的知青看节目了，大家都是侧着身子才能看到，梁靖坤顺势坐了下来。
他总觉得谢泷西的目光含着笑意，越过他，在欣赏其他人的节目。
每个人的节目都很有意思，就算是唱歌跑调，大家也都是笑倒在一起，气氛火热。
只有他，又搞砸了一切。
梁靖坤坐立难安，也不知道隔了多久，他回头看过去，侧门那里已经没有了裴照临和谢泷西。
“谢奶奶的身体好些了没有？最近我们忙，都没时间去看看她老人家。”陈述被裴照临叫过来，一起送谢泷西回去。
让谢泷西一直看完节目不可能，那么多人呢，又不是只一人表演一个节目，多的是踊跃上台的。
谢泷西点头，“好多了，有精神头了，吃的也比前阵子多，觉也睡得比之前长了。”
老人家能吃东西，能睡好觉，就代表身体慢慢在好转。
陈述跟着放下一点心，轻松地道，“等会我们过去，奶奶要是没睡，也给奶奶表演两个节目，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裴照临都行，反正知青办硬性标准，每个人都要表演节目，他自然也是准备了的。
三个人到了谢家，谢奶奶竟然还没睡。
“被鞭炮吵醒的，本来睡了的。”刘春华给陈述和裴照临沏芝麻茶，拉他们进屋烤火。
谢家人现在都在呢，都坐在堂屋准备守夜。
送恭喜本来也只是去人家家里说两句吉祥话就走，顶多坐下喝碗芝麻茶。
陈述光想着给谢奶奶表演了，忘了谢家人多。
一时间忍不住有些打起退堂鼓来。
结果他退堂鼓还没来得及敲呢，谢泷西个大嘴巴已经跟谢奶奶说，陈述和裴照临要给她老人家表演节目了。
谢奶奶本来是躺着的，马上就要穿衣坐起来。
得，硬着头皮上吧。
两人还没拉开架式呢，就又有人上门，“恭喜恭喜啊，志国，我婶子身体好些了吗？”
是来送恭喜的。
“……”裴照临目光幽幽。
陈述硬着头皮扯住他，兄弟共进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