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谢泷西拿了介绍信后，就去财务科换票，办公室里几个人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科室经常要出差，但像谢泷西这种刚进来的，前三个月是不安排出差的，主要是留在办公室熟悉工作，处理一些杂事。
但谢泷西的情况不一样，她不算新人，是从厂办调过来的。
听说来的时候，是杨主任亲自领过来的，交给他们科长，还让他们科长多照顾照顾。
出头的椽子先烂，像谢泷西这种“关系户”，最让人看不惯。
所以刚刚要结婚那小伙发愁出差的时候，马上就有人怂恿他去找谢泷西。
去京市要计划可不是什么美差，除了不习惯，时间还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有结果的，这种时候科长的脾气往往很差，所以大家都不愿意一起去。
“我就说她早就等着表现了吧。”有人心里发酸，嘴上也说了出来。
要结婚那小伙刚刚还有求于人，这会也不好说难听话，“可能是科长早点了她的名要她去。”
众人神色都有些寥寥。
不管是科长点名，还是谢泷西主动争表现，总归都不是能让他们心里痛快的事。
“汪哥，不如你跟科长去出差？”明明走了的谢泷西站在办公室门口，“我刚来，还不熟悉，正好留下多学习学习。”
说酸话的中年男同事叫汪海洋。
背后说人被当面抓包，还直接点出来，汪海洋脸色有些尴尬，“不用，不用，你去就好。”
等看到站在谢泷西身边的科长，心头更是一突，赶紧低头工作。
见对方不说什么，谢泷西才进办公室，拿了东西才又和科长一起离开。
他们一走，办公室里的人才松了口气。
汪海洋抬起头来时，脸色很不好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没说出口，先去外面看了眼，确认谢泷西他们真离开了，才松了口气。
“倒是个厉害角色。”汪海洋脸色难看。
旁边的人笑笑，“不厉害的角色，能想调就调到咱们科室来？”
接话的人是汪海洋的老搭档，两人在计划科资历最深，别的，像要结婚的小伙子，都默默的做事不搭话茬。
谢泷西往财务科走的路上，正好科长也要出去办事，两人同走了一段路。
计划科科长姓鲁，叫鲁伟明，在一众厂领导里，非常年轻，才三十岁。
比汪海洋和他的老搭档都要年轻许多。
他也正跟谢泷西在说汪海洋这两人，“他们可是咱们科室的老油条，你不给他面子，日后估计会为难你。”
说着鲁科长还笑呢，“我刚被提拔那阵，这俩心里别扭，我都没少受他们的气。”
不过科长就是科长，直接压他们一头。
两人最后也只能接受比他们年轻的人当他们领导的事实。
不想干很简单，鲁科长直接让他们坐冷板凳，不然就给他们小鞋，逼他们自己申请调岗。
但计划科待了这么多年，还没任何提拔，把自己混成老油条的，可见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都有欠缺，就算调岗，也调不到什么好岗位。
“不把他们当回事，他们就蹦达不起来。”谢泷西笑笑，并不怎么在意。
本来她就不怕他们搞小动作，现在赶上鲁科长也吃过那两人的苦头，谢泷西就更不怕了。
当然，她不会让他们抓住把柄就是了。
鲁科长闻言愣了两秒，笑起来，“要不说国家富强要看下一代呢，还得是你们年轻人啊。”
他当初就是太想服众了，才受了气。
现在想想，是太把他们当回事了。
“行，你看着办吧。”鲁科长背着走，老气横秋地走了。
没办法，他前年被提拔，当时才二十八岁，太年轻了，不把自己端得稳重老成点，怕服不了众。
谢泷西到财务室的时候，正赶上财务室在发车间工资。
好在这个车间的快发完了，没一会就能完事。
见人还多，谢泷西没去挤，溜达去了同层楼的物资科，方小苗正在上班，表情冷峻，但不像前几天眉心总藏着事的感觉。
看到谢泷西来找她，方小苗很高兴，找了个借口就出了门。
工作时间串门子，其实也就是借着工作便利说几句，谁也不会专门跑别人科室唠几个小时的嗑，都看着呢。
“你才去计划科没几天就去差？”方小苗瞪大眼睛。
谢泷西点头，“嗯，计划科出差多，我想尽快适应工作节奏，早日独当一面。”
明明只是一句寻常的聊天，方小苗却像是受到了鼓舞一样，“我也应该像你这样，我要再努力一点。”
说实话，方小苗对自己的工作，甚至是人生，都是没有任何规划的。
念书的时候努力念书，能让她忘记家庭带来的痛苦，然后就因为学习好，得到了内招考试的名额，最后还考上了。
捧上了铁饭碗，已经是一步登天。
人生好像就没有可奋斗的，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从她工作起，她家里就一直觉得她好说婚事了，接下来唯一的大事，就是让她成家。
她完成人生大事，他们完成任务。
“我给我二姐拍电报了。”方小苗心里有了模糊的想法，但具体要怎么努力，她还要仔细想想。
她转而说起让她烦心的事，写信太慢，她已经等不及了。
从楼顶下来后，她看午休时间还有一点，就跑去拍了个电报。
谢泷西不知道自己嘴角翘了起来，比起犹豫再犹豫的徐海峰，她果然还是喜欢更果断的方小苗。
“做得很棒，你还可以做得更好。”谢泷西目光看向财务室。
财务室向来是悠先先给一线工人发工资，之后才是办公室这边，也就是说没两天，方母就会来厂里领方小苗的工资。
方小苗想了想，下定决心，“你不是要去财务室吗？我跟你一起去。”
反正钱到她妈手上，最后只会变成他爸手里的酒。
喝了除了变成拳头砸在她妈身上，什么也换不来，她哪怕是拿工资多买点吃的喝的，至于能填饱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