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圣女的内心积攒了多少的自我否定，从一开始她就承受着质疑，善意的、别有用心的，那些怀疑的话无时不刻不在刺伤她。
但她只能一往无前的走下去，只能将那些话语甩在身后。
然而她失败了，那些质疑全都成了真的，就连她自己都开始动摇，一边为失败寻找的客观的原因，一边又无法控制的想象，也许离城换一个领导者，就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再加上尼末的事情，让她开始怀疑，也许她的善良和心软也都是错的。
但倪小希此时却笃定的告诉她，是她的善良给仅剩的族民留下了一线生机。
“若你早些年就表现出作风强硬的一面，你看魏家容不容得下你，肯定早就把你弄死，换一个好拿捏的。”
倪小希看得穿大长老的想法，他肯定是想要斩草除根，尽快将离城一脉全都杀掉。
但魏家希望圣女和大长老相互牵制，圣女的性格看起来十分柔软，这让魏家觉得留她一命也翻不起什么波澜，这才让离城有了一丝存活的空隙。
“是因为我的软弱……”
圣女一时间不止该悲该喜。
“不是因为软弱，是因为你本性善良。”
倪小希看圣女不断发抖的样子，将披风解下来裹在了她的身上，顺势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拥抱。
圣女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若放在后世的太平日子中，没准大学刚刚毕业，正在社会上一边碰壁一边受着前辈们的指点，每天烦恼的不过只是工作不顺利、人际关系处理不来之类的。
然而圣女此时已经经历过了十多年沉痛的挣扎。
太苦了。
“你叫留符尤衣，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圣女被倪小希的举动弄得有些茫然，南疆也好，中原也好，此时都没有用拥抱表达安慰的做法，除了她和妹妹小红喜欢每天抱在一起，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这样的相处太过亲密了。
但圣女此时真的很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你这样叫我，是不符合身份的。”
圣女这样回答，却靠在倪小希怀中没有抗拒。
“我只是想把你当做朋友，我姓倪，叫倪小希，我告诉你的名字不是假的。”
倪小希拍了拍圣女的后背，如同过去安慰妹妹一样。
“那你就叫我小符吧。”
这是一个太久没被人叫出口的乳名，从她父母病逝，她被前任祭司大人收养开始，就再也没人叫过了。
“小符，这名字还挺可爱的。”
倪小希轻声的叫到。
“嗯。”
圣女伏在倪小希的肩头，眼泪无声的汹涌落下，坑底的尼末似乎感受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悲伤，她躁动的在坑底转圈，向着圣女的方向发出呜咽一样的哼声。
“她还是认得你的。”
倪小希安静了半晌，等到圣女哭的差不多了，就指着尼末给圣女看，尼末此时的神态和动物丝毫没有差别，但她的眼神却充满关切，如同一个神志清醒的人。
“哈。”
圣女擦了擦眼泪，看向坑中的尼末，坑底与地面的距离很远，她想伸手摸摸尼末的头发，就像她们过去一样，这个孩子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啊。
只是那距离太远了，圣女伸出的手也不知为何刺激到了尼末，她立刻收起了关切的表情，警惕的往深坑内部跑去，一瞬间就不见了。
“这是陵墓的一部分吗？”
倪小希这才注意到深坑底部似乎连着一条密道，往内部延伸过去，似乎还有不小的空间。
“嗯，这是后来尼末乱跑时找到的地方，我就将投食点改在这里了。”
南疆陵墓内部错综复杂，圣女过去没有听说过谁找到了出口。
这个深坑位置隐蔽，也不知道是不是曾经也有人觉得人祭太过残忍，才为那些祭品留下这样的一线生机。
圣女曾经下到洞中去查看，只是尼末仿佛将此处当成了自己的地盘，凶猛的上前攻击，弄得两人都受了伤。
这之后，圣女就只好将食物从高处扔下去，看到她还在吃饭睡觉，她也就勉强放心了。
“那她的孩子就是小蒙吧。”
倪小希刚才就猜到了，只是没有确认。
“是，尼末在那之后就没办法继续照顾孩子了，我将小蒙带走，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圣女当时担心小蒙留下来的话，没准哪天就被尼末失手杀死了。
对此她真的十分难过，小蒙原本可以有一个疼爱他的，坚强的母亲，此时却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有机会，你想报仇吗？”
倪小希惋惜的叹气。
“我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直到你来了之后。”
圣女说道，但却不是说倪小希是她等到的机会，而是看到她之后，她突然不想等了。
她应该自己创造这个机会。
“我是来帮你的，我认识谭春冰、额，我还是更习惯他这个名字。”
倪小希套近乎。
“你的意思是他让你来联络我吗？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圣女十分愧疚，她没有照顾好长老的妻子和女儿，现在她有何脸面见长老和谭春冰？
“他过得也不太好，你知道的，他们家长得都很好看，那家伙貌似对女人有点心理阴影。”
倪小希只能惋惜的表示，这一家子似乎全都惨出天际了，她和谭春冰实际不算熟悉，这让她在回答圣女的时候有点心虚。
不过卿飞羽说过没有谭春冰父亲的情报，他们查得到的资料和倪小希的看法一对照，那个明面上的谭家家主肯定不是谭春冰的亲爹。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倪小希的话让圣女有些迷惑，最开始她也有想过她和谭春冰是不是某种亲密的关系，但如果他还是圣女曾经记忆中的性格，这两个人肯定合不来。
更别说倪小希的话，怎么仿佛在说谭春冰现在干脆不喜欢女人了？
“我们只是合作伙伴，有着共同的利益罢了。”
倪小希含糊其辞，说的话也不算全是假的。
“只是合作，就能让你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圣女一脸感动。
“我来之前也没想到南疆这么水深火热。”
倪小希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