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耀，你在看什么呢？”
阿耀也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有人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又把手举到他面前晃了晃。
“阿耀？”
“阿耀……？”
他呆滞的双眼终于重新有了聚焦，眨了眨红肿酸涩的眼睛，转身看向五队众人。
“……”
他想说话，可张嘴之后才发现，喉咙太干了，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光张嘴不说话？看到我们就这么激动啊？不是才五个多时辰没见吗？”
五队弟子哈哈大笑起来，眼中除了笑意，也有纯粹的关怀。
阿耀抿了抿唇，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却嘶哑得不像话。
“你们来了……”
“是啊，这还用问吗？你到底想说什么啊？队长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五队众人四处张望，并未看到百里川的身影。
“……”
阿耀薄唇微颤，几度哽咽。
“阿川他……”
将近三个时辰，已经足够金凌国派人把防线的满地狼籍收拾干净。
毕竟那对金凌来说，是面上无光的事情，没必要留着给别人当做明嘲暗讽的谈资。
所以五队弟子并不知道百里川的谋划失败了，而且败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询问的语气暗含兴奋。
那件事他们是知情的，还帮了不小的忙。
他们相信百里川，从来没想过计划会失败，都在等着看木奚玖被踩进泥潭，受世人唾弃的凄凉下场。
“哦~我知道了，队长肯定是跟着长老们处理木奚玖去了，是吧？”
不知是谁提起木奚玖，所有人立马都围了过来，把阿耀围在中间，开始七嘴八舌地娓娓而谈。
“可算是给咱们出了一口恶气，我都迫不及待想看看她现在是副什么鬼样子了，你们说她会不会哭啊？”
“哈哈哈哈，我觉得会，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仗着后台硬，又有几分本事，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嗐~可惜了，队长让我们留在驻地恢复灵力，只带了阿耀过来，没能亲眼目睹这一出好戏。”
“是挺可惜的，不过……我怎么看着防线崩塌得比计划的要长了不少啊？”
“还真是，问题不大，不就是点儿防线吗？只要能搞死木奚玖，以后再修复不就完事儿了吗？”
“也对，阿耀，你给咱们描述描述当时的场景呗，让我们稍微弥补一下遗憾，尽量描述得细致些。”
“来吧，我准备好了，开始吧，别担心咱们想象力不够丰富，你放心大胆地说。”
“来吧来吧！”
众人越说越激动，只是他们说了半天，阿耀始终嘴唇紧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只字未言。
他们慢慢安静下来，笑容也渐渐消失，意识到了不对劲。
“阿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对啊，阿耀，时间不早了，队长就算是被长老们喊走，也该回来了吧？”
“阿耀，你快告诉我们啊！急死人了。”
“哎呀，你们别催他了，没看出来他状态很不好吗？让他慢慢说。”
“……”
众人这才噤了声，神色焦急地盯着阿耀。
“阿川他受伤了。”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大家实在忍不住，准备再次开口询问之际，阿耀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而且从今往后，灵泉五队不能再用，诛杀魔族兑换的灵石也要给木奚玖。”
“都是因为我，阿川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也不会答应木奚玖的无理要求，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阿耀终于绷不住了，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嘴里不停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怎么会这样！？阿耀，你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阿耀面前的弟子一把拽起他，使劲摇晃着，大声追问。
“你快说啊！”
阿耀满脸泪痕，宛若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身体随着那人的力道摆动。
“你快放开他！别这样！”
其他人连忙过来把那人拉开，阿耀重新蹲在地上，深深埋着头。
一想到百里川重伤吐血，昏迷不醒的样子，他就心如刀绞，忍不住无休止的自责。
阿川他现在怎么样了？
众人见阿耀这样，就知道问不出什么了，直接从驻守防线的弟子中抓了一个眼熟的过来。
这人一直守在此处，不久前刚经历了魔族攻破防线一战，因为胆子小，魔族杀进来的时候往后缩，没受什么伤。
百里川和木奚玖之间的博弈，或者说木奚玖的完美反杀，他半点儿没落下。
“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快说！别磨磨唧唧的，说不清楚老子弄死你！”
五队众人凶神恶煞，吓得那人直哆嗦。
“我……说，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因为担心小命不保，他说得格外清楚，就连百里川受伤的细节，脸上的神情，都描述得不厌其详。
“再然后百里队长就……”
“够了！你闭嘴！”
“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冷汗直流，双腿哆嗦个不停，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不是按照他们的要求说的吗？
“滚！”
“是……！是……我这就滚……”
他连连点头，猫着腰，一溜烟跑了没影。
“……”
众人怒气冲天，嚷嚷着要让木奚玖付出代价，要杀了她，云云。
“哦~是吗？”
清朗中带着几分不屑的声音倏然响起，五队弟子纷纷循声看去，只见木奚玖眼神戏谑地站在原本的结界所在处。
“诸位不是想杀我吗？就现在，动手吧，我奉陪到底。”
“木奚玖！老子弄死你！”
一名身材魁梧的弟子冲了上去，被阿耀厉声呵住。
“回来！”
那弟子回头望着阿耀，疑惑，不解，愤怒，失望……神情极为复杂。
“阿耀，你居然拦着我为队长报仇！？”
木奚玖出现的那一刻，阿耀振作了起来，一扫先前颓然之态。
既然阿川不在，自己就要替他守护好五队，守护好防线，等他回来。
“我不是拦着你报仇，是怕你丢了性命，怕五队从此消失！”
“……”
所有人都沉默了，满腔的复仇之火被一盆冷水浇下，熄了一半。
“我不怕！不就是一条命吗？为了队长，我不在乎！木奚玖要就拿走好了。”
那人说完就想继续往前冲。
“难道你想让阿川回来的时候看不到你，难过自责吗？他只是受伤了，不是死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毫无意义地送死，而是保护好自己，等阿川回来。”
阿耀注视着木奚玖，眼里有滔天的恨意，但依旧能克制，保持着清醒。
他的眼神阴冷湿滑，好似一条暗中蛰伏的毒蛇。
“……”
五队弟子们也冷静了下来，叫嚣着要杀了木奚玖的人，也回到了队伍，站在阿耀身后。
“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