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未明，木奚琅突然猛地坐起身，扭头朝木奚玖床上看去，看见被子凸起的弧度，才吐出一口气。
“呼~”
“姐姐这是做噩梦了？”
木奚玖原本就只是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后睁开眼睛，把头往被窝里缩了缩，笑着问道。
“什么时辰了？”
“未至卯时。”
“哦——那还早。”
木奚琅拖着略微沙哑的嗓音，重新躺回床上。
“我和大哥修为还差点儿，暂时上不了战场，换班的时候让凝风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凝风和你们一道留在营地吧，有他在我比较放心。”
“这也是我想说的。”
木奚琅又翻起身，把被子裹在身上，踮着脚尖跑到木奚玖床边，“跐溜”一下钻了进去。
木奚玖往里挪了挪，床不算宽，两人刚好可以躺得下。
“我刚刚梦见你被一只没有五官，满脸长着獠牙的怪物一口生吞了。”
“一个梦罢了，姐姐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它特别真实。”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只是太担心我才会做这样的梦。”
木奚琅秀眉微蹙，往木奚玖那边贴了过去。
“我和大哥在营地不会有事儿的，不是还有几位长老在吗？你和凝风放心去吧。”
“姐，我一个人去就好。”
“没个人跟着你，我实在不放心。”
“我并非一个人去啊，不是还有寂陪着吗？而且，姐姐也不想我有什么后顾之忧吧？”
木奚琅知道，自家妹妹是个有主意的，这事儿没得商量。
“好吧，我知道拗不过你，你自己小心，我们就在营地等你回来。”
“嗯，放心吧。”
魔族不是什么善类，战场必然凶险，木奚玖有净世金莲护身，即便是第一次去，也有所倚仗。
她很清楚，等到大哥和姐姐突破灵君，就没有理由再阻拦他们了，她得先去探探情况。
睡是睡不着了，姐妹二人又聊了几句，干脆起床修炼。
其实整个前线很少有人会睡觉，除非身体实在疲乏，已到达极限，才会稍稍睡上个把时辰，其余时间都在修炼。
尤其是精英弟子，每天在战场上拼杀六个时辰，回到驻地后的六个时辰都用来尽量恢复灵力，为下一战做准备。
修炼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感觉没一会儿，就快到换班的时辰了。
四人来到驻地门口的时候，老远就看见八长老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来了？”
听见脚步声，八长老笑眯眯地转过身。
门口的碎尸和鲜血已经被清理干净，整块地皮都被铲走了，铺上从别处运来的泥土，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木奚玖随意地瞥了一眼八长老脚下新鲜的泥土，若无其事地朝他行礼。
“见过八长老。”
“不必多礼。”
似是注意到木奚玖的眼神，又开口解释道：
“我过来的时候总觉得昨晚的血腥味尚未散去，所以就撒了点儿随身带着的香粉，去去味儿。”
“八长老费心了，是弟子考虑不周。”
木奚玖看破不说破，微微欠身，为自己不小心污染了空气的行为表达歉意。
她的嗅觉十分灵敏，饶是八长老用了香粉驱散，还是能闻到明显的血腥味，没撒香粉之前气息有多浓，可想而知。
而且八长老一个男子，也没有佩戴香囊的习惯，又怎么会随身携带香粉呢？
“跟你没关系，是他们找死不知道挑地方，偏生要死在驻地大门口，你也不能把人拖到别处再解决不是？”
木奚玖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我带你去战场。”
“有劳八长老。”
“应该的应该的，跟我不用如此客气。”
木奚玖同木奚琅三人点头示意后，跟着八长老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木奚琅不禁又想起了那个梦，忍不住低声呢喃。
“小玖，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木凝风轻轻揽过她的肩膀，温柔地安抚着。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不行，我得抓紧回去修炼，争取早日突破灵君，陪小玖一起去。”
“好，我们现在就回去修炼，我就在帐外给你护法。”
两人手拉着手，回营帐修炼去了，徒留木奚珩一人，话也说不上，独自站在风中凌乱。
“……”
八长老格外健谈，一路上都在说着与前线有关的事，木奚玖时不时问两句。
“……前线如今的基本情况，你需要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些吧。”
他像是想起什么，忽然话锋一转。
“昨天晚上，看你的样子，九长老击退魔潮的事，你并不知情吧？”
“弟子的确不知。”
木奚玖眸光微沉，呼吸有一瞬的错乱。
“师尊不曾和我说过，我明白，她是不想让我担忧，所以我也没有过问，不愿让师尊为难。”
“哎~说起魔潮，我如今还是心有余悸，若是没有九长老，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日魔潮来得突然，单是圣院就折损了数百名弟子，五国的损失也不小，血流千里，尸骨成山。”
“虽说大长老即刻便向院内求了援，但以我们几个老家伙的本事，根本撑不到支援前来。”
“而且即便支援来了，也无济于事，遥想当年的魔潮，纵使院长亲自动手，也没能完全压下，最后还是……”
八长老话音骤然顿住，神情有些尴尬，眼中划过一抹歉疚。
十六年前他也在场，若非为了镇压魔潮，小玖的母亲就不会暴露实力，被那些人带走，她也不会和亲人分离。
如今自己又当着人家的面，提起这等伤怀之事，实属不该啊！
“瞧我这嘴，不该快的时候瞎快。”
“无妨，八长老不必介怀，您继续。”
见木奚玖神色如常，八长老稍加思索，才接着往下说。
“那夜我以为前线将是我的埋骨之地，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清楚，如今的院长，更奈何不了魔潮。”
“魔族的成长速度越来越快，哪怕我们的修为也在提升，但到底还是比不过，更何况院长当年便已是灵仙巅峰。”
听到此处，木奚玖心底快速浮现一丝异样，却并未打断八长老，因为他的语气倏然振奋起来。
“你知道吗？就在防线即将全面崩塌，所有人视死如归之际，九长老犹如神降，一招便击退了魔潮！”
“还好有九长老在啊！她的修为深不可测，竟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降临前线，拯救大陆于危难之间。”
“之后两位副院长也赶来了，组织了战后重建，等一切安排妥当后，我们四个也一起返回圣院，用最快的速度将弟子们带到前线。”
“你是没看见九长老当时的风采啊，任何词语都已经不足以形容我对她的崇敬之情了。”
木奚玖心中涌起无尽向往，虽未亲眼所见，却也能想象师尊力挽狂澜时，举世无双的风姿。
只是，再多的想象，都不及师尊万一。
在八长老仿若滔滔江水，绵延不绝的崇敬中，两人来到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