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心中微动，想要又揽一次，却不想他的手刚伸过去，卓青柠却猛然睁开了眼，问道：“你干嘛？”
李墨尴尬了两秒，笑道：“我看到你脸上好像有个蚊子，准备帮你驱除来着。”
卓青柠直起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并无异样，道：“这屋子四周都有香薰，蚊子根本进不来，哪里有蚊子？”
她说这话时，身子摆正，眼睛却是斜着的，显然不信李墨的鬼话。
李墨干笑道：“是吗？可能我看错了吧。”
卓青柠冷哼一声，又问道：“昨天是谁把你伤成那个样子的？我见到你时，你都奄奄一息了，差点死掉。”
李墨觉得这是自己的事，没道理把卓青柠拉进来，便收敛神色，淡淡道：“没谁，我自己不小心伤的。”
卓青柠没好气道：“你骗谁呢，你自己能把自己伤成那个样子吗？你撒谎也要有个度好吧，我又不是蠢货。”
李墨只是望着头顶，不去看她，还是狡辩道：“就是我自己伤的，你不要问了。”
“你……”
卓青柠气愤难当，小胸脯起伏不定，时高时低，指了李墨好一阵才放下手来，说道：“是不是你不敢得罪对方，怕他们报复，所以才不给我说？”
李墨不吭声。
卓青柠道：“那就是了。你其实可以尽管告诉我，即便我不能为你讨回公道，也能找我师父为你讨回公道。
我师父虽然脾气古怪，但却是个大大的好人，如果我给她说了你的遭遇，她一定会为你出手的。有她老人家为你主持公道，你还怕那些人敢报复你不成吗？”
李墨看她说的认真，心中也有些动摇，但认真想了想后还是算了，道：“我明白你的好意，只是有些事非我自己解决不可。”
卓青柠问道：“这是为什么？”
李墨眼神低垂道：“因为有些公道只能自己去讨，靠别人是讨不回来的。”
卓青柠摇头道：“我不明白，我认为谁讨回来都一样，只要讨回来了就行，何必在意是谁讨回来的。”
李墨摇头道：“不一样的。”
卓青柠追问道：“哪里不一样？”
李墨知道卓青柠是个死犟脾气，这个问题要是不给她解释清楚，她必然会追问到底。
想了想道：“打个比方，假如有个人杀了你的朋友，你想要讨回公道，是不是就得把他杀死？”
卓青柠想了想，点头道：“是。”
李墨又道：“可要是他最后不是被你杀死的，而是销声匿迹多年后暴毙而亡，那你认为这还算是公道吗？”
卓青柠偏着小脑袋想了一下，问道：“暴毙而亡和被我杀死，结果都一样，有什么区别吗？”
李墨叹气一声，道：“可能是我没把时间尺度说明白，这样，假如他销声匿迹多年，这里的多年是指二三十年，原本他就已经四五十岁了，再加上这个二三十年，就是六七十岁，也就说哪怕他不暴毙而亡，也会很快老死，这样你还认为是公道吗？”
看卓青柠若有所思的样子，李墨干脆道：“算了，这样吧。他就没有暴毙而亡，而是自然老死，结果和被你杀死一样，最终都是死了，只是时间跨度不一样，这样还算是公道吗？”
卓青柠立刻摇头，“不算。他老死是自然应有的，本该有此一劫，又没受到其他什么惩罚，怎么能算呢。”
李墨笑道：“这就是了。他自然老死，或者暴毙而亡，那都是天道行罚，是天道的事，与我何干。我要是想报仇，想讨回公道，就必须得我亲自动手，这样才能慰藉我心。”
卓青柠道：“可要是你斗不过他怎么办?”
李墨吐出一口浊气道：“怎么会斗不过呢，哪怕明着斗不过，暗地里还能斗不过？想想办法就是了，未必非得真刀真枪的干。”
卓青柠偏头道：“你打算玩阴的？”
李墨笑道：“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好吧，搞的我好像个阴险小人一样。”
卓青柠笑了笑，“不是吗？”
李墨也笑道：“那可真不是，我李某人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一向光明磊落，一身正气，岂会是阴险小人？”
卓青柠疑惑问道：“九年义务教育？”
“额，就是一种训导，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有点渴，你能给我倒点水吗？”
李墨立即转移话题，生怕卓青柠就这个问题深挖下去。
好在卓青柠听到他口渴后，就立即去给他倒水了，倒是没纠结这个问题，这让他宽心不少。
卓青柠给李墨端来水后，又和李墨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离开了病房，前往钟灵峰给那些民夫看病去了。
她几乎每天都会去一趟钟灵峰，忙得时候，几乎一天都会待在那边，不忙的时候，也会过去走走。
那些民夫见着她了，就跟看到了菩萨一般欢欣鼓舞，若非卓青柠不喜欢有人向她下跪感恩，只怕那些人天天都要给她磕头祈福，大呼菩萨保佑。
反倒是李墨自从成了外门弟子后，很少回去看过那些民夫了，不过他也没忘记自己的事，那些工程图纸他每天都还是在画，前山出了什么问题，只要魏俊杰给他说了，他也都会想办法解决，只是他出现的次数没以前那么频繁罢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工程，在他的帮助下，工程的进度很明显比之前快了数倍。说不定还真用不了五年，就能结束了。
这让负责工程的魏俊杰欣喜不已，虽说此前李墨说过，可以凭马承安的关系送到他入内门。
但他却更想完成工程，凭自己的本事进入内门。
因为凭关系进入内门，终究走不远，说不定还会受到排挤。但要是凭自己本事进入内门，不仅会得到长老的器重，而且同门师兄弟们也会更加尊重自己。
所以即便有了马承安的保证，这些日子魏俊杰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都会去钟灵峰巡视几遍，遇到什么问题，就立刻拿来问李墨，希望李墨帮忙解决。
只是这日，他带着问题来到李墨的房门前敲了敲门，敲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有人开门，便想李墨是不是去竹林修炼去了。
他便转身往竹林走，只是走到一半，恰巧碰到孟韦毅，连忙上前拱手行礼道：“孟师兄。”
孟韦毅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正要离去，却又停下了脚步，说道：“你是来找李墨的吧？”
魏俊杰道：“是，不过我敲了他的房门，他好像不在，可能在竹林那边吧，我去竹林找他。”
孟韦毅道：“他不在竹林，他被人打伤了，现在在百草园的病房里躺着。”
魏俊杰吃了一惊，问道：“被打伤了？他被谁打伤了？”
孟韦毅道：“不知道，我也是听百草园的人说的，正要过去询问。你要一起吗？”
“嗯？好。”
魏俊杰两条粗粗的眉毛挤在一起，心想谁会打伤李墨呢？难道是李墨魔头性子犯了，惹了别人？
他认为李墨被打，多半是李墨自身的问题，谁让李墨是魔教中人呢。
两人来到百草园，问了李墨的病房后，直接推门而入。
李墨正在休息，陡然看到这两人到来，立刻想要起身行礼，“孟师兄，魏师兄。”
孟韦毅摆手示意他不用动，走到他的床边开门见山问道：“是谁打伤的你？”
他是外门弟子管事，发生这种事他不可能视而不见。
李墨摇头道：“没谁，我自己不小心摔伤的。”
魏俊杰心中忍不住嗤笑道：“这种鬼话谁信，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呢。该不会是觉得丢脸，所以不好意思说出口吧。”
孟韦毅道：“你不要有所顾忌，无论是谁，只要你告诉我名字，我都能替你讨回公道，哪怕他是长老之子。”
李墨见他说这话时神情诚挚，不像作伪，心中微动，心道：“想不到孟师兄平时看起来不近人情，一副谁也不爱的吊样，没想到这会儿竟能说出这种话来维护我，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只不过，你够意思，我也不能不讲义气。那两人不知是什么来头，冒然把你牵扯进来，只怕会害了你，还是算了吧。”
不去看孟韦毅的目光，淡淡道：“我说了，是我自己摔伤的，与别人无关。”
孟韦毅皱了皱眉道：“你很怕得罪他们是不是？”
李墨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都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孟韦毅道：“我是外门弟子管事，你是外门弟子，你无端被人打了，岂会与我无关？”
李墨大声道：“我说了与你无关就是与你无关，你不要再问了，问什么我都不会说的。”
孟韦毅深呼吸一口气，但终究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最后在离开前说道：“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没道理说你什么。但作为过来人，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一味忍让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拼命一搏，说不定还有另一番天地，别总以为自己只是一个人。”
说完他站在门口等了片刻，似乎在等李墨的回应。但李墨偏过了头，并没有说话。
他叹气一声，又深呼吸一口气，这才迈开大步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