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不知道他在耳边说了多少个原谅我，只觉得心都要融化了。
她僵着身体背对着他，手指拽紧衣裙，红着眼眶一字一句，“秦朝暮，你凭什么让我原谅你。”
“你想走就走了，想回来就想回来吗？很久之前，我是不是问过你还和我分不分开，你那时候就说不分开的。”
“你不仅分开了，还强迫自己分裂出一个只爱我的人。”
“秦朝暮，你那么恨我，你让我再接受你……我不会再接受你。”
她说的很平静，说完最后几个字，眼泪也掉了下来。
无声无息的砸到了男人手背上。
秦朝暮将她拉过来，他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声音像是梗在了喉咙里，酸涩又难听:“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对不起，”他粗粝的手指摩擦着她眼角的湿润，“对不起……”
“我不需要对不起，”她推开他，再也没看他一眼，“离开这里，我不想看到你。”
夜已深，处处寂寥。
他低了低头，眼角微微氤出一点红色，过了许久，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罢，他走到阳台，而后身后就传来了冷木的声音。
“不必了。”
他背对着她，夜色下的眸子和月色一样朦胧水光，缓了许久，低哑破碎的声音像明明要传出来，却嗫着没发出声来。
看着消失在阳台的身影，顾初坐到了沙发上，双手捂着脸不知道想些什么，许久后，视线落在那杯牛奶上。
为他点的牛奶……
……
直到第二天中午，顾初才去了集木阁。
一如既往的，桌子上只剩下红头文件，其他的都由那个男人处理了。
顾初坐在沙发上，良久后门口传来声音。
男人半蹲在沙发前的茶几前，将保温盒拧开，将一层一层的饭菜取出来，整齐的摆放好，低声温和的道，“生活管家说你最近吃的太少，我知道你胃口不好，这些应该都合你的胃口，你现在很虚弱，多吃一点，无论如何，身体最重要。”
哪怕他对于孩子一字不提，但顾初看得出来这些是他亲手做的，而且估计特意研究了孕妇的口味。
她原本想开口跟他说清楚，但看着这些饭菜就能想象出他做饭时的样子……
等谈完大概就没什么心情再吃了。
于是她没说话，拾起筷子开始慢慢的吃。
很久没吃过他做的饭菜了，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也知道她的喜好，熬的鱼汤乳白好看，处理的一点腥味都没有。
顾初吃饭的时候，秦朝暮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顾初。”
她吃饭着没停，像是没有反应。
男人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反应，低沉的嗓音继续有条不紊的陈述着，“我最近在接触西瓦家族，我知道之前政变之时，西瓦有企图联合其他家族从中渔利，而且我看你在拉拢西瓦鸿轩……”
顾初看上去仍然没什么反应，低着脑袋慢慢的吃着。
“这些我帮你做，K岛重建我也来做。但那个工程可能要三年……不过西瓦那边大约只要五个月就可以看到成效……那时候宝宝也六个多月了，你正好到了孕后期，刚好可以好好养胎……如果那时候你觉得可以，我们复合，好不好？”
顾初的筷子顿住，又继续慢慢吃着。
他在和她谈条件，很低声下气的谈条件。
她懂他的意思。
庞大的家族从下决断到实施，每一步都要经过层层审核和会议投票，她能不能走这一步棋都不一定，上一世最后一个仇人她势必不会放过。
但他出手就不一样，甚至可以做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而后面一句话的含义，是看他这段时间的表现，甚至在五个月后能不能把西瓦那种庞大的家族干趴下，如果可以，她能不能给他机会。
就连K岛，他也允诺了她时间。
他已经把之后对生活的计划铺展在了她的面前。
顾初问了一句，“如果我到时候不想复合呢？”
秦朝暮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道，“孩子我会负责养大。”
“如果我要孩子不要你呢？”
男人深深的看着她，睫毛颤了颤，“你能要他吗？”
“不，”她垂下眼睑放了一块虾仁到嘴里，“我不要他，也不要你。”
静默了许久，他缓缓开口，有些固执的重复：“能不能要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嗓音干哑，视线也放在她脸上。
顾初深吸了一口气，把筷子放了下来。
“秦朝暮。”
“你开的条件确实很诱人，我也相信你有这个本事做到，但我不想生下一个和你我一样，像怪物一样的孩子，他没有父亲，我也做不了一个好母亲。”
怪物……
秦朝暮看着她的表情，五官英俊完美，气息浸透了暗色的夜和冷，却又狼狈，呼吸很重，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顾初不想看他。
在这个位置还是无情无义好。
她起身，“我和郝医生约好了时间，下个星期三，流掉他。”
拉上屏风，彻底将男人隔绝在黄线之外。
窗外天空干净，阳光温热。
男人低头，慢慢的举起自己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手腕上的铁链锁住的伤口也渐渐痊愈了，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昨夜为他涂的药。
很是无谓的扯了扯菲薄的唇，勾出寥落而没有温度的弧度，不知道是在嘲笑别人，还是嘲笑他自己
……
他们谈崩了。
他消失了一天——
而后的几天，他似乎忙碌起来，但仍然会亲自替她准备三餐，有时候是他亲自送过来，有时候是让助理负责送。
其实几个生活管家也意识到了什么，她们是离顾初最近的人，自然知道臻远晁只是形势所迫下的联姻对象。
但白虎大人不一样。
每一日分担走的工作，每一餐的吃食，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最关心、或者说真的把她放在心上的就是这个男人无疑。
有时候实在忙碌也会叮嘱她们注意她的饮食和脾性，甚至会开车两个小时来给她送饭，就因为她口味挑吃什么都吃不下。
当然，他们默认顾初的确怀孕的同时……
也默认了这个孩子应该就是这个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