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老爷子的葬礼结束后，傅流升便回到了家。
刚进门，女佣便一脸担忧地走到他面前:“少爷，夫人发烧了。”
眼看着傅流升的动作都变的焦急，她连忙补充:“不过您不用担心，已经请过家庭医生了，烧退了。”
傅流升稍稍松了一口气，倏地想到什么，问道:“父亲回来了吗？”
“没有。”
“他知道我妈发烧了吗？”说这话时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质问。
女佣本就垂着的头又低了些许，怯怯道:“管家第一时间便给家主打过电话了。”
傅流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却是没再为难女佣，摆手让她下去后，便自行来到了聂如意的卧室门口。
担心母亲此刻睡熟了，敲门会将她吵醒，傅流升轻轻转动了门把手。
卧室天花板上的灯已经熄灭了，只留下床头的一盏暖黄色的小灯。
傅流升的视线朝床上看去，本以为会看到聂如意熟睡的模样，却不曾想——
“妈，您怎么还没睡？”
聂如意动作迟缓地摇了摇头，眼睛慢慢从天花板移到傅流升身上，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流升，你怎么来了。”
傅流升走上前，蹲在她的床边，听到此话，并未回复，而是问了一个问题:“您发烧了，他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
聂如意抿了抿干涩的唇:“流升，你最近一段时间为什么这么讨厌你爸，能告诉妈妈原因吗？”
她不是傻子，能明显感受到，傅流升对傅华维的态度，已经不是简单的生气了。
“妈……”傅流升本意是打算今晚就告诉聂如意真相的，可现在母亲病了，说出真相，无疑是让她病的更重。
傅流升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摇摇头:“您多想了，我并没有讨厌他。”
“你就告诉我吧。”聂如意咳了两声，奋力捶了捶胸口，傅流升连忙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捶。
“你一天不告诉我，我这病就会多生一天，我真的不想再看着你们父子二人这么继续下去了。”
显然，这话里夹杂了一些威胁的成分。
“您为什么要这么为难我呢？”傅流升目光逐渐变得晦涩，声音都哑了几分:“好，既然您想知道，那我就告诉您。”
聂如意察觉到傅流升的心态急剧变换，心中隐隐有一道声音在反复提醒她，不要听，不要听。
她顺从着自己的本心，唇瓣嗫嚅着，刚要出声，却听面前的人语速更快。
“外公的死……和他有关。”
轰——
聂如意的双眸骤然瞪大。
胸腔不规律的起伏，让她的呼吸愈发急促，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着。
“不、不可能。”她捂住耳朵:“你骗我对不对，你一个多月前对他的态度就很不好了，怎么可能……”
聂如意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傅华维的称呼已经从‘你爸爸’变成了‘他’。
事已至此，与其日后再经过一次打击，倒不如现在和盘托出。
“是啊，为什么我一个多月前就对他态度不好了呢？”
傅流升冷不丁扯了下薄唇，却仍顾着聂如意的身体，声音很小:“当然是因为，我发现了他干的另一件事。”
“什么事？”聂如意咽了咽仿佛被刀片划过的喉咙，忍住咳意。
“您先躺下吧。”
傅流升将枕头的位置调整好，待聂如意躺下后，替她掩好被子:“您真的……要听吗？”
“要听。”她倔强道。
“好。”傅流升顿了好几分钟，缓缓舒了一口气，才道:“您还记得您与他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说的第一句话吗？”
从小，他便时常听母亲在他耳边叙述她与父亲年轻时候的事情。
当时以为是父母恩爱的故事，现在才知……是负心汉傍上白富美的故事。
“记得……你也记得，不是吗？”
“是啊，您在我耳边说了那么多遍，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傅流升扬起一抹苦笑:“可是，您知道他来z市是为了什么吗？”
“知道，他是为了家……”聂如意不知想到什么，身体顿住的同时，内心如坠冰窟。
若不是傅流升早做准备，恐怕她此刻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了。
声音带着几丝难以置信:“但是一个月前，他迁完他父母坟墓的时候，说的是他父母已经去世二十三年了。”
二十三年前，她与傅华维并不认识。
也就是说，二十一年前她第一次与傅华维见面的时候，对方说来z市是为了打工挣钱照顾家人，实际上说的不是照顾他父母，而是……
后面的真相，聂如意不愿再猜想。
“您猜到了，对吗？”傅流升的声音极缓，带着一丝安抚。
“不。”聂如意摇了摇头，脸色惨白一片:“除了父母，说不定还有别的亲戚不是吗？也不一定就是……”
傅流升顺了顺她的胸口，知道此刻不宜再反驳对方的话了:“也许吧。”
可这短短的三个字在聂如意听来，不仅没起到安抚的效果，反而雪上加霜。
她不能再欺骗自己了。
“流升……你是怎么查出这件事的？”聂如意揪住被子，调整好情绪，缓缓吐出一口气。
知晓母亲已经接受现实的傅流升，虽有高兴，但更多的是心疼。
“有个人，和他长的有些像……”
后面的话，不用说，聂如意都明白了:“是那个叫顾向昼的男孩儿吧。”
“您知道？”傅流升露出一丝惊讶。
“你忘了，那次你因为黎粥，生了妈妈的气，不肯回来吃饭。”
傅流升想起来了，他记得当时顾向昼还告知了他，让他回家吃饭。
“现在看你，你爸……他肯定那时候就知道了，打着你不回去，就让他来家吃饭的想法。”
她当时就发现，顾向昼和傅华维有几分相似，可由于太过相信那个男人，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咳咳。”
“妈。”傅流升拍了拍她的背:“今天就聊到这儿吧。”
聂如意摇摇头:“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您说。”
“你是不是打算和顾向昼一起报复他？”
“什么都瞒不过您。”傅流升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妈妈很聪明，若不是因为身体原因，当年的聂氏，聂老爷子也不会选择将其交给傅华维。
“我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什么要求？”傅流升下意识以为他妈妈要替傅华维求情，却没想到对方斩钉截铁道:“我也要加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