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些，再来观望这座尸体衍化的大城，不免感觉一丝没来由的悲凉。
不知怎地，舒禾突然想到了一句话，鲸落万里，一念成山。
死去的躯体之上，偏偏又繁衍寄居着这众多的生灵，死亡的荒漠上又开出了一朵朵鲜艳明媚的生命之花，招摇而灵动，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不过，蜉蝣大妖神魂已灭，悲凉也好，新生也罢，都是基于舒禾自身的人生履历而投射的情感认知。
它自己的想法已无从得知，后世的万千感慨都不过轻若浮云。
震撼中回过神来，下意识问出了那个萦绕了数十万年，穿过流转的岁月长河，依旧熠熠生辉的谜团。
“会是什么原因，居然导致八阶大妖的神魂转瞬覆灭？”
“不知道啊，反正是众说纷纭。”
肩膀一耸，双手一摊，这无知劲儿摆得是足足的。
“都有什么说法？”
“哎呀，小舒道友，你是不是忘了咱是来干嘛了？任务要紧，先别管东管西的了，走，打听消息去。”
说完，黎丽君带着舒禾熟门熟路的穿行了好几条街，最终在一座气派的楼阁前停了下来。
“归一楼？这里可以买到消息？”
“小舒啊，你居然都不知道这大名鼎鼎的归一楼，你是个修仙者吗？居然什么都没从归一楼买过？”
“我那是不想买吗？我那是没灵石买。”
“奥，也对，怪不得你每次提起来灵石都跟热恋中的姑娘见了情郎一般。”
楼前人来人往的，碍于形象，黎丽君不好大声嘲笑，憋笑憋得脸直抽抽。
“哎，我说，两位道友，你们要不进去说，堵在门口算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不买我们还要进去买呢。”
“走，小舒道友，我今天带你进去长长见识。”
“求之不得。”
被黎丽君的欢快所感染，舒禾步履轻快，眉宇间俱是笑意，乐陶陶的跟在她身后向里进。
走路过快带起的浮风，轻柔地吹起两人散落在耳边的发，那是一种久违的轻盈松快。
修仙之途，可不只是进阶，修炼；见识大千世界，欣赏众多的风景，心性上的感悟同等重要。
一张一弛，才是长久之举。
沿着一圈圈的木制阶梯向上攀爬时，黎丽君都不忘向舒禾介绍着归一楼。
“这归一楼的的店铺简直是遍地开花，五大陆中数得上的城池，差不多都有他们的分店铺，就连那大名鼎鼎的多宝阁都只是附属产业之一。这归一楼不仅店铺开得广，这做生意的对象那更是囊括各族，人修；妖修；魔修；甚至听说跟鬼修都有合作。不过是真是假，我们就无从得知了。”
“鬼修？”
这是舒禾第一次知道鬼修的存在。
“听说修士死后，如果神魂不灭，就能转为鬼修。咱们灵修是修肉体，鬼修修神魂，道不同罢了。不过，据说转为鬼修的条件十分苛刻，所以数量十分稀少，不然这鬼修一族就不会如此隐秘，少有人知了。”
“舒禾，到了，归一楼共九层，每一层的生意各不相同，贩卖消息的一般在第五层。”
说话间，两人已踏上了五层。
‘九’作为阳极之数，象征着事物的极限，常表示最多、无数的意思，又代表吉祥之数，归一楼共九层，野心与期盼可以想见。
一路走来，相比其他层的人流涌动，这一层修士最为稀少，仅是售卖消息便单开一层，真不会赔本？
这是舒禾上一秒的想法。
下一秒，只想穿回上一秒，狠狠给自己几巴掌，边扇边大吼，不会赔！谁赔他们都不会！
“多少灵石？我有些没听清？”
舒禾甚至都下意识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再瞧黎丽君，好家伙，同款表情，惊得眼珠子都亮了不少。
“两位仙友没有听错，一万中品灵石！本店概不议价的奥。”
想必是见惯了太多类似的表情，接待的女侍者，从头到尾，眼都不眨，就连嘴角的微笑弧度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那微笑简直就像丈量过一般，美丽而标准。
看在舒禾眼里，却只觉得透着股邪恶感，是将要掏走自己口袋灵石的坏劲儿。
‘黎道友，来之前你也没说这归一楼会猛兽大开口，要价这么贵啊？归一楼的‘归’不会是‘贵’吧？’
‘其实，我也就是跟着师门长过几回见识，我自掏灵石买消息，还真是头次，真没想到这么贵！那咱还买吗？’
两人的传音都透着股凄凄惨惨劲，仿佛已经看到灵石翩翩飞走，一去不返。
‘买，一人五千，还行！依咱们自己打探，人生地不熟的，都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
‘买！’
一锤定音。
“两位仙友可是有了决定？”
见微知着，看来，又要做成一笔生意了，不过，两人眉宇间的决绝看得霓裳暗自发笑，倒也能理解，其实两人能拿得出来五千灵石已是出乎她的预料了，更没想到居然还真愿意买这个消息。
“买，多久能有结果？”
“十天足矣。”
“行，去哪里交灵石。”
“仙友这边请。”
一刻钟后，两个失意黯淡的人，慢慢踏出了归一楼，与进入时的情绪高涨相比，差距过于悬殊。
“唉，幸亏蓝前辈已经把报酬给了咱们，不然，这五千中品灵石真拿不出来。”
“就连你这自认为不缺灵石的都拿不出来，我就更别提了，在这之前，储物袋里甚至都没一块中品灵石。”
“算了，算了，不想了，只要能成事，这灵石就花得值！”
“值不值十天后拿着这牌子过来就知道了。”
看着手里的木牌，黎丽君一脸的苦大仇深。
不愧是归一楼，就是才财大气粗，就连凭证都怎么舍得花大灵石。
分明是灵木所制，拿在手里，却像是一块光滑温润的玉石，甚至能探知到木牌中氤氲流动的土灵气，正面的‘归一楼’三字，若隐若现，背面的的一朵青莲，栩栩如生，就连纹路都清晰可见，明明是刻上去的，却给人一种枝叶舒展，似乎将要破牌而出的灵逸感。
而这小小青莲，正是归一楼的标志。
“我突然就明白了归一楼流传许久的一句话。”
“什么话？”
“只要赚不死，就往死里赚！”
就在今日，大彻大悟般的明白了，花大灵石买来的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