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本宫已经下令将上官家斩草除根。”
荣之玹望向宫门的方向，自己培养多年的暗人，素来做事利落，从不手软，也从没有让他失望过。
他唇角清冷地扬起，侧首看了眼惊得愣住的阿史那也善。
“本宫的人，比你做事可靠，现在上官如一家应该已经人头落地。”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就在老臣入宫前一刻，上官荻羽当街阻拦臣，让臣带着虎符投奔上官如，还说，上官如麾下有不少兵马。”
阿史那也善说着，看了眼荣之玹毫无波澜的眉目。
“殿下，以老臣愚见，眼下当先引出上官如背后的军队，再将他们一网打尽。老臣假意与上官荻羽做交易，让他们救出我北厥帝，换取虎符，届时太子殿下可将他们……”
“你这主意是不错，不过，凭你搜刮粮草的手段，本宫还是废你亲王之位，除去所有俸禄。”
“太子殿下……”
荣之玹近乎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本宫也不希望你们那位昏聩的北厥帝踏出大牢半步，若你心有不甘，本宫可以将虎符还给你，如我们家小小前一刻所言，你兵分三路，与本宫和荣家几位哥哥打一仗。”
阿史那也善看着虎符，着实一百个不舍，眼下粮草被盯上，内外受敌，他就算拿这虎符也没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所幸，渺渺保住了性命，雀翎认定了荣雷。待将来，渺渺与天阔世子成婚，雀翎成为北厥王妃，他再得回王位，也不迟。
“小女即将嫁给天阔世子，雀翎即将嫁给荣雷，这虎符就当她们的嫁妆吧，还请太子殿下将来能善待她们。”
“娶她们的又不是本宫，你这话应该去对荣雷和天阔说。”
荣之玹说完，就下去台阶，没有听到动静，他转头望了一眼，就见阿史那也善佝偻着脊背跪在地上，眼睛看着地面，竟拉着袍袖擦眼泪。
荣之玹捻着掌中的虎符，不禁忆起自尽身亡的杨屹敖，“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北厥皇宫膳房内，经年累月的烤肉烟熏，宫人正在庭院里杀羊宰牛，血腥和烤肉的气息混合，妙珺半刻也呆不住。
她掩着鼻子在膳房里转了一大圈，没有找到荣之玹爱吃的饭菜，又看了看水缸，却见一个厨子竟拿着炖肉的勺子从缸里直接舀水。
“哎……老伯，您怎么直接从缸里舀水？这样一缸水岂不都变腥了？”
“不直接舀，难道用手捧？”
宫里的主子都入了牢狱，如今都是烧给宫人们用膳，忙碌不提，半个赏银都没有。厨子窝火地将一勺子水添在锅里，不耐烦地瞥了眼妙珺。
“如今的宫女都放肆了，宫里刚换了主子，就迫不及待地换上大漓的衣裳。”
妙珺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郡主袍服，她这还没换上宫女衣袍，竟被当成宫女。她倒也没有必要为衣裳身份与这厨子计较。
“老伯，哪里可以打到干净的水？”
“后院有水井。”
妙珺提了一个木桶，自膳房后门出去，却见那水井四周，竟只有简单的青石围砌，七八个小太监正在清洗刚宰的牛肉，洗过的血水直接泼在地上，水流循着井边的石缝隙沥沥流淌进了水井里……
这样的井水烹茶，只怕也免不了一股子血腥味儿，凭荣之玹那样挑剔的人，只怕宁愿渴着，也不肯喝这井里的水。
她搁下水桶，便要折返，却见一个小太监立在井沿上，趁着打水的空儿，从袖中取了一个纸包，将纸包里的东西抖开在，雪白的粉末顷刻便飘落进水井里。
“水打好了，你们先忙，我憋得难受，得去如厕。”
妙珺迅速跟出门去。
荣之玹自膳房穿过，正听到厨子们议论穿大漓衣袍的女子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还没勾搭上那天宸太子爷呢，就嫌弃咱们院子里的井水脏，有本事她别喝水。”
荣之玹顾不得多问，忙奔进后院，正见妙珺丢了水桶便飞快地迈着小碎步出了庭院的后门。
“坏丫头！说什么当牛做马，竟偷懒耍滑，半路逃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就这样，妙珺跟着小太监，荣之玹跟着妙珺，小太监一路上躲躲藏藏，两人也跟着躲开了巡逻的护卫。
不料，小太监进入了大皇子的寝宫，竟再没了动静。
妙珺等不及等小太监出来，抬脚便要迈进庭院，一只大手自后牢牢按住了她的肩，另有则搂住他的腰际，愣是将她拖离了宫苑门口。
她扭着脖颈看向身后，男子低下头来，熟悉的俊颜倏然欺近，牢牢吻住了她的唇。
“荣妙珺，来这里是你自愿的，你休想逃开我！”
“我没想逃开你，只是那小太监刚才在膳房里下药，现在又冲进了大皇子寝宫，不知她到底是何目的。”
荣之玹直接迈过了门槛，“本宫正愁不知该如何处置这宫中的，没想到，他们竟自己送上门来。这该死的大皇子为求一线生路，险些弄死本宫，这笔账本宫正愁不知该去何处清算呢！”
……
一大早，妙珺自阿史那灵灵的公主寝宫中睁开眼睛，刚要起床，就发现床沿上坐着一位身型魁梧的男子，臂膀腰身都比荣之玹粗壮些，这脊背、后脑勺在朦胧的视线里慢慢变得清晰……
“五叔？您……您怎么在这儿？”
“昨儿宫里不太平，这皇宫里的水也不干净，宫人们说昨晚腹痛不止。刚才在御书房，太子下令将北厥帝、大皇子斩首示众。”
荣雷忽然想到随身带着的护身药，忙从腰间取出药瓶，麻利地倒出一颗药丸，给妙珺塞进口中。“吞下去，可解百毒。”
妙珺乖巧地吞了药丸，忙端端正正踏上鞋子，坐在床沿，却不好说这些事自己早已知晓。
“五叔，您看到之玹了吗？”
“之玹，之玹……你当还是在家里呢？”
荣雷不悦地冷睨着她，“拜你自己所赐，如今你已经失去郡主之位，日后更不能唤他的名字。”
妙珺悻悻应着，却不知荣雷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却也顿觉这样坐在床沿，十分不妥。尤其这床还是她和荣之玹昨晚睡过的。
“五叔，我和之玹之间没什么，不过是因为儿时常在一起，我若不在他身边，他便睡不踏实，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