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酒吧里的一切噪音仿佛都凝固了，在我耳朵里变成冰冷的淤泥。烟雾停止了流动，我身后的人流仿佛也满了下来。自从我在新东京这片地方苏醒之后，从来没有体会过如此震惊的感觉，即使是那几次跟机器人殊死战斗时也没有感受到。我目光漫过梦境版的这一刻，看到冠群正在专心的打量着我，于是我本能的把啤酒杯抬到嘴边。
金色的液体顺着我的喉咙流下，当醇厚的酒液触及胃囊的那一刻，世界突然运转了，音乐、人流、还有嘈杂的噪音。
“你说创世神的代言人，叫死神？”我说，“这两词好像不太搭啊。”
“你认识他？”白狐问我。
“我听过叫死神的。”我只能给出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毕竟冠群正在看着我的脸呢。我抿了口酒，“他有没有说找他有什么目的吗？”
“没，”那名叫白狐的佣兵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怎么感兴趣，“只是问我，你们去了哪儿，你有没有跟佣兵小队一起出去。那是几天前的事了，我对这个事情没有什么想法，所以我告诉他，大部分小队都在未清理区，他……”
“他有没有——”我及时改了口，“不好意思打断你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他好像非常想跟你谈谈，他说服了一些人带他去未清理区看看，好像是大东和楼仔他们的小队。听你意思，你是认识这些人咯？”
“就是个外号大东2而已。”冠群轻声说道，“这里叫死神的没有一万也有几十个的，也许他找的不是你说的那个死神。”
“是有这个可能。”我承认。
“你不这么想？”
我装作不在意的耸耸肩，“两个词连在一起，我觉得关联性嘛可能有一点，他在找我，我也听说过他。可能是这样，我们有些过去的联系。”
冠群的队员和白狐同时无所谓的点点头，喝酒才是他们现在的重点，冠群则表现出来的要好奇一些。
“那个死神，你听说过他什么事情？”
我这次耸肩的动作自然多了，“没啥好事情。”
“那外号一听就是个变态，”白狐赞同道，“跟我猜的差不多，肯定是个又混又恶的疯子。”
“他是一个人来的么？”我问他。
“四五个把，都是外地口音，看着应该都是他的手下。”
听着好像有些陷阱的问道，难道是田川？如果是这么回事的话，这个田老大还是说到做到啊，黑道通缉令，而且他们不知道是从哪儿知道……
也有其他可能，眼下还不能确定这群人的目的。
除非……
“那他有没有提过我的名字呢？”
白狐对我挤挤眼，“你叫什么来着？”
“好吧，不说这个事情了。”
“那人只问了卓雅的事情。”冠群解释道，“他知道她的名字，还有她的小队，但是他真正感兴趣的，是小雅小队新加入的成员。至于那个新加入的成员嘛，他的名字他不知道，对吧，白狐。”
“你说的差不多。”白狐看了看自己的酒杯，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我示意酒保给大伙儿满上。
“再说说，那些人把，你觉得他们会留人手在这里继续查问么？”
白狐抿着嘴唇，“有可能，说不清楚，我看到大东带着他们走了，至于带走了多少人，我也没细看。“
“这做法没问题。”冠群轻声说道，“如果那个人事先做过调查，就会知道在寂灭之地找人有多难了，按道理说，他应该会在基地这里留人手，以防你回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看着我的脸，“如果你真的回来了，再用远程通信联系其他人。”
“有道理。”我喝干杯子的酒，身体微微有些发抖。我站了起来，“我想这个事情得跟我的队员说一下。各位兄弟告辞。”
我奋力挤过人群，回到米琪和小花所在的角落。她们正在旁若无人的激情拥吻。我悄无声息的在一旁坐下，然后轻轻的拍了下米琪的肩膀。
“行了，停下，我们有麻烦了。”
“是吗？”光头咕哝道，“我觉得你就是在扯闲篇。”
“爱信不信。”我努力压抑着火气，心理却后悔不迭，我真不该信任这帮为钱发热的佣兵的判断能力，“大哥，我说的是黑帮，兄弟，你懂不懂。”
“是不是黑帮还另一说呢。”
“来，来，你自己想一下，六个星期前我们干了啥，咱们几个人联手把黑帮大佬的干死了，连带他两个手下，这事你还记得把。现在他们的人找过来了。”
“不，有人在找你。至于是不是在找我们其他人，还没人知道。”
“你是蠢还是傻？”我的目光在他们为卓雅安排的房间扫了一圈，这地方就是给新人住的宿舍，没有窗户，只有一个简单的单人床，一个嵌入墙壁的整体衣柜，家具也少的可怜，只有一张椅子。我们的指挥官蜷缩在床上，显得弱小无助，我们其他认站在这里，让房间显得更加狭小，气氛一度有些压抑。
“听清楚我说的，好嘛？他们人的认识卓雅，他们先是打听你们的下落，然后才是我的下落，虽然说他们在寻找我的下落，但是他们知道你们的名字。懂了没？冠群的朋友是这么跟我说的。OK？”
“你别吼，当时我们可是吧那个房间彻底弄……”
“我知道，米琪，但是，那还不够！也许是，他们找到了目击证人，也可能是周边的摄像头什么的。问题在于，你们觉得这个事情不值得重视，那行，咱们等他们出现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他到底是在找我，还是找我们两，其实无所谓，黑帮，不讲法律不讲钱，到时候，他们会解决掉这里有关的所有人。”
黑帮的恶名见效了，虽然光头跟我刚才的争执还在气头上，但是其他人都吓了一跳，当然不包括被药物和疲倦已经折腾入睡的小雅。虽然这些佣兵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本地的黑帮恶名他们还是听说过的，当然，事实没这么简单，我知道真相要复杂的多，也可怕的多。但是，宇宙本身就是这样，谁又喜欢知道真相呢？
“或许我们应该先下手为强。”米琪衬起头思量道，“找到那伙人在滩头防区留下的同伙，在他们把消息送出去之前，干掉他们。”
“恐怕来不及了。”洛洛摇摇头道，“我们已经回来几个钟头了，认识我们的人都知道我们已经回来了，如果他们来之前就刻意布置了，那么想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
这才是我想要的氛围，我保持沉默，我看着他们把事态朝我希望的方向发展，很快，小花也参与到了争论中。
“再说我们也没办法找到那些混蛋，本地面孔，当地口音，最多一个特诊就是板着脸，这几样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了。如果想把这些人揪出来，至少得查下数据。”她指了指胎儿般蜷缩的卓雅，“可现在这种情况，根本办不到啊。”
“就算小雅能进内网，我们也不放不开手脚。”洛洛阴郁的说，“就凭老黄现在针对我们，只要我们稍微行差就错，他肯定暴跳如雷，对了，那东西真的能反窃听吗？”
他朝放在椅子上那台小型空间滤波仪晃了晃头，小花点点头，那动作在我看来有些不耐烦。
“这可是新技术，洛洛，这边没人买的到，我们出海前专门在黑货小利那边买的，建，重点在于，我们实际上是被老黄关禁闭了。你说黑帮雇的人会来找我们，现在出出不去，逃也没地方逃，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就等你这句话了。
“我想今天晚上，我先坐黑鱼号离开，当然我建议是卓雅跟我一起走。”
寂静笼罩了房间，我大量他们眼神，揣摩他们的心思，从他们面部表情来推测我提议的方法会引起的反应。
光头活动了下他脖子的关节，像格斗场里面的战士开始热身。
“你”他不慌不忙的说，“滚吧，滚回家玩你自己的蛋去。”
“光头……”小花开了口。
“闭嘴，谁说都不行。花，他哪儿都别想带她去。有我在这，门都没有。”
米琪眯着眼缝瞅着我，“那我们呢，建？如果黑帮那帮人回来后，大开杀戒，我们几个又该怎么办？”
“躲起来，”我告诉她，“找人帮忙，滩头这边有很多地方还是很隐蔽的，或者让朋友带你们去未清理区，或者，狠一点，直接让老黄把你们抓了，只要关的地方足够安全的话，应该他们拿你们没什么办法。”
“哼，我们用不着你也能把小雅——”
“你能？”我盯着光头的双眼，狠狠的盯了他一眼，“是么？你能带着这幅样子的卓雅去其他小队避难？谁会愿意带着这样的她去未清理区？你跟我说，谁？那只小队？愿意带上这么个累赘？”
“光头，他说的对。”洛洛的无奈的摊手，“连冠群都不会带她出去。”
光头扫视周围，露出走投无路的眼神。
“那不行我们就把她藏在这里，就藏……”
“光头，你根本没听懂我的话，黑帮不讲道理，不差钱，为了把人弄出来，他们雇佣的人会把这里翻一个底朝天。”
“老黄……”
“忘了老黄吧，有必要的话，他们会干掉老黄。你知道他们有能力办到。光头，有一件事情，我可以确定，如果他们知道我跟小雅已经走了的话，他们目标会放在我和小雅身上，因为他们没有时间浪费在找你和其他人身上。等我们赶回朝阳，我会确保把消息穿到老黄那里，等黑帮再到这里时，我们溜掉的事情早就传开了。一得知这样，他们会立刻乘船离开这里。“
有一次寂静，这次给我感觉像是给他们做倒计时考虑，我们看他们一个接一个转为认同。
“这样可行，光头。”小花拍拍壮汉的肩膀，“虽然这么干不光彩，但是确实有效。”
“本来我们就想送她回去，可是老黄不让，这样做的话，头儿就能远离危险了。”
光头气的浑身发抖，“你们他妈的看不出来他在吓唬你们？”
“没错，而且他成功的吓到我了。”图洛厉声道，“头倒下了，如果那个黑帮雇佣了专业杀手，我们完全不是对手，你不是不知道那帮狗娘养的多有钱，比我们的玩具贵几十倍都不止。”
“光头，当务之急，是头儿的安全。”米琪盯着地板，仿佛在考虑要不要挖一条隧道逃走，“但是，现在的情况，我们做不到。”
“那我一起去。”
“你觉得你这体型，洛洛能弄的动？”我平静的说，“我想洛洛把我们从救生船的弹射口弄进船里，当初在朝阳，他就是用这个方法上船的。可你身上的这些武器和装备还有供能系统，如果在未经系统授权的情况下，被船里的安全设备识别了，那唯一一条路也被你堵死了。”
这番话是我瞎编的，是基于地球几个月的理论知识推论出来的结果，但结果似乎是相当成功。其他几个人面面向觎，最后在洛洛的点头下，光头做了妥协。
“他说的对，傻强，我没法子让你从弹射口潜入进去。”
壮汉盯着看我很久，至少感觉上是很久很久。
最后，他转过头，看向床上的那个女人。
“要是你敢伤害她……”
我叹了口气，“光头，我只知道，如果我想伤害她，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这儿不管，没有电子诊所，没有疗养院。但是我没这么做，你把这些狠话留给那些黑帮雇的人吧。”
“唉……”米琪叹了口气，“我发誓，只要卓雅连上服务器，我就去找那个狗娘养的，然后……”
“决心值得钦佩，”我赞同道，“只是现在复仇的话，现在说还太早了，回头我们再策划如何报仇，好吗？眼下我们还是把精力放在如何生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