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我想了一下，平静的回答道。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做了个手势，“更衣室里面有镜子。”她说完便离开了。我瞥一眼她指的更衣室，不敢确定自己是否有勇气面对泡1000年的样子。
站在喷头的水流中，我哼着不成调的歌曲，驱走心中的不安。我抹了肥皂，伸手摸着我记忆中只接触了两年，实际现在应该有前年的躯壳。肌肉还是我训练营恢复后的样子，像健身教练一样健壮，神经系统反应敏锐，千年前受到的强化训练的底子由于营养液的存在，并没有丢。除了这个不是我自己的躯体，其他我没什么可以抱怨的。
在更衣室内，我看到椅子上有一套新叠好的夏装，镜子就镶嵌在墙上。衣服堆顶上防止一只类似千年前的运动智能手表。我深吸一口气，走到镜子跟前。刚换躯体的那两年，这样的事情我每次干的时候都很纠结，直到今天，面对镜子，在里头看着那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仍然让我心头一震。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让你在VR游戏中看自己的角色，他站在你的面前，前几次照镜子，你觉得面前是一个陌生人，从界面框里看着他。然后，就像焦距慢慢清晰，你会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形象浮现在那个人的面具后方，紧贴在外壳之下，触手可及。最后，就像切断脐带，你的现在和过去的样子割裂，差异渐渐消失，窗口里的人变成了你自己的游戏角色。
我站在镜子前用浴巾擦干身体，面孔还好，是我熟悉的那个面孔。即使在生物仓中泡了这么长的时间，镜子里的那个张脸显得方方正正，风霜磨砺。他皮肤满是水泡久了的皱子，但是我知道脱水后，就会变的紧致，浓密参差的黑色短发，没了灵系统加持，我的瞳孔又恢复了湛蓝。
手表的样式倒是奇特，像快橡皮的形状，带上手后，屏幕闪了一下，显示了下时间，我扫了眼屏幕，然后耸耸了肩，这东西不知道过了1000年会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估计还是血氧、血压、心率这些吧，有可能还加了什么身份识别牌之类的东西。
带好手表后，我穿上了衣服。最后看了眼镜子里的那个人，看了眼时间，出门见警察。
此时是当地时间三点一刻。
医生在等我。她坐在接待柜台前，看着一快玻璃，我靠近了才发现是一块显示器，可以双面同时显示。一个身形消瘦严肃，穿着制服的男人站在她的旁边。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我扫视一圈，视线回到男人身上。
“你是办手续的警官？”
“在外面。”他指指房门，“这里不在他们的执法范围内。如果他们要进来需要申请特别的通行证。外面这里属于联邦星域政府管辖，有自己的安保系统。”
“那你是？”
他看了下我，神情复杂，跟医生见我时的表情一样，“神州星域生命空间新东京事务局运营总监，我叫艾伦，算是这家生命唤醒仓的负责人，你里要离开的这地方属于我管辖。”
“听起来我不在这了，对您来说是种成本降低。”
艾伦目光如刀，剜了我一眼，“过去了4个世纪了，没人给你付过费，我们生命空间也是有成本的，你最好祈祷你出去后能找到合适的工作，能够还轻你欠生命空间的费用。”
屏幕上弹出一组数据。医生完成了她的输入。她把屏幕的边上的签字笔取了下来，然后签上了她的名字，然后把笔递给了艾伦，运营总监弯下腰来看了下屏幕上的内容，摆弄了下玻璃角度，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他把屏幕转向了我。
“115……73”他说，报了下我的号码，跟他唤醒室的马仔一样，把我的序列号数字读了出来，“根据神州星域联邦新东京授予本机构的权力，我给与你18个月时间在新东京世界寻找工作，这段时间你的收入的40%将用于归还生命空间的生物仓租赁费用。18个月期间，如果你归还玩400万狗狗币，你将重获真正的自由，如果到期未能归还租赁费用，我们将重新考量你的偿债方式。请在这里签字。”
我接过笔，以自己在地球的中文名在总监的边上签上了自己的中文名。艾伦把屏幕边上的类似超市扫描枪一样的东西对准了我的手表，屏幕闪了一下，应该是这样就让我完成了签约。我没有多问什么，知道这种服务机构一向是公事公办，不会给你来点特殊什么的。
这时医生又打开另一份表格，艾伦在旁边照本宣读。
“这是一份医学唤醒证明，证明号被新东京生命空间机构完好无损的保存至今，由生命空间唤醒之后体检无异常。全过程由我目击作证，生物仓空间监视器也留有视频记录。唤醒过程的细节记录和存储生物仓数据见数字附件。请在这里签字。”
我向上瞥了眼想看看球机监视器在哪，当然没找着。这也无所谓，就是个流程。我又拿起了笔，草草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是你债务协议的数字合约。可以在新东京任何一个公共服务大屏通过你的手表查看。现在请你仔细阅读，违反其中任何一个条款，我们都会视您违约，导致您的债券协议终止，那时你将强制送到矿区强制劳动，直至您偿还完债务为止。矿区有可能是在新东京星系，也可能在神州星域的任何一片区域。你能看懂这些条款，并且愿意接受起约束吗？”
我翻滚屏幕的滚动条，飞速的浏览一边。这是那种标准的霸王条款，类似房产合同，以前在地球，我买房买车签劳动合同时都是类似这样的东西，我签过不下七八十次了。这份东西的语言是用几种文字一起书写的，似乎更加生涩，但是内容是一样的，就是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签。
妈的，不就是个名字嘛，我随手签上，眼都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