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鑫笑了笑，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发出“滋啦”一声轻响。
“说实话，昨天看到你在电视上那副样子，我恨不得当时就冲过去杀了你。”
苏木点点头，神情诚恳：“我能理解。”
张文鑫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不过我昨天想了一晚上，又觉得杀了你也没意思。”
“我记得以前爷爷跟我说过。”
他忽然放缓了语气，眼神飘向远处，像是透过墙壁看到了什么。
“如果被人逼到只能动武，那只能说明一点，这是自己无能。”
提起爷爷，张文鑫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像是蒙了层雾，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手指无意识的在膝盖上摩挲着。
苏木没打扰他，只是静静的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他脚边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
过了好一会儿，张文鑫才回过神，对上苏木的视线，带着些许歉意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个那个老旧的怀表，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表壳。
那是他爷爷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刚来闽南的时候，我踌躇满志。”
他望着怀表上的纹路，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甚至觉得，五年内我就能进省委常委。”
“结果也确实朝着我预计的方向走，刚来一年，我就当上了代理市长。”
他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
“要不是苏卫国处处压着我，今天的我，说不定已经去榕城工作了。”
他抬眼看向苏木平静的脸庞，眼神里带着点炫耀：“苏木，别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你对燕京的力量一无所知。”
“像我这样的背景，在燕京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
“就像这次。”
他敲了敲茶几。
“换做别人，敢持枪劫持纪委的人，你觉得省委书记和省长会亲自开口劝吗？”
“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肯定千叮万嘱，一定要保我性命，对不对？”
张文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种近乎嚣张的笃定：“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我刚才把那几个人都杀了，我照样不会有事！”
“这就是我的底气！”
苏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中露出不屑的表情道：“这不是你的底气，是你爷爷留给你的福泽。”
“可惜，全被你糟蹋了。”
“你爷爷如果泉下有知的话，你做下的这些事他该为你高兴还是为你难过？”
或许是苏木的话戳中了张文鑫心中的软肋，他拿起枪指着苏木歇斯底里的吼道：“不许提我爷爷，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爷爷。”
苏木平静的看着他仿佛看不到张文鑫的疯狂。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过了许久张文鑫突然放下枪笑着说道：“我知道了，你这是在嫉妒我。”
“你辛辛苦苦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不知道受了多少罪，而我根本不需要努力，只需要一个调令就能站到比你高的位置，”
“你是在羡慕我有一个好爷爷吧？”
苏木点点头坦然的说道：“对，我是羡慕你，但是我不嫉妒。”
“你也没有让我嫉妒的资格。”
“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把你们这种人的骄傲给给打碎，让你们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你们惧怕的东西。”
张文鑫仿佛在看傻子一样看着苏木，大笑道：“苏木你太天真了，弱肉强食丛林法则自古至今就没有变过。”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就算是今天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财富还是掌握在百分之一的人手里，剩下的人不过都是牛马，是韭菜，是廉价的劳动力，是为那百分之一的人提供财富的工具罢了。”
“你想要打破这个规则？”
“痴人说梦罢了。”
“我给你个忠告，如果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要不然你会死的很惨！”
苏木轻轻一笑坚定的说道：“你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你所谓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亘古不变只是你的观点，在我看来随着网络越来越发达，人民群众越来越明智，你所谓的那些百分之一的人终究会变成下水道的老鼠不敢在阳光下行走。”
“华囯所有的权力终究会在人民群众的监督下运行，到了那时才算是完成了诸多先烈不畏牺牲的理想。”
张文鑫轻蔑的一笑道：“你所谓的权力也不过是一小部分人制定的，你以为这些权力可以约束他们？”
“天真、可笑，苏木你要是再这么走下去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在监狱里度过你的后半生。”
苏木摆了摆手道：“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了这么多，我已经没有耐心陪你了。”
“现在要么你放下枪跟我出去，要么你举起枪把我杀了，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
张文鑫眼中带着些许遗憾缓缓举起枪对准苏木道：“你当真不怕吗？”
“求求我。”
“或许我会放了你。”
苏木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怕，但是我不会求你，是个爷们就别拿着枪吓唬我，直接给我来个痛快的。”
张文鑫笑了笑，突然认真的说道：“苏木说实话，如果不是同在明州，如果不是派系的原因，我觉得我们会成为好朋友。”
苏木摇摇头坚定的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张文鑫点点头有些遗憾的说道：“是啊，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就到这吧。”
“其实我也挺想看你继续走下去的，看看你到底能不能走到山巅，可惜啊，没有机会了。”
说着张文鑫缓缓把枪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苏木脸色一变惊愕的说道：“张文鑫，你想干什么！”
张文鑫傲然的看着苏木说道：“我说了，在闽南没有人可以审判我！”
“二叔，这次我不会给张家丢人了。”
说完张文鑫果断的扣动扳机。
一声枪响，张文鑫倒在了沙发上，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死死攥着爷爷留给的怀表。
鲜血慢慢在浅灰色的沙发布料上晕染开来，显得有些刺眼。
就在这时，张文鑫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一个消息，那是韩天行给他发来的。
上面只有一句话：“自从我把你救了以后就一直把你当成兄弟，虽然怨恨过你，但心里还是把你当成最亲的人。”
这条迟来的消息，张文鑫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