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絮阳手上用力，黑暗中冷声道：“在我面前端什么娘娘的架子，恩恩？”
一声“恩恩”令沈轻舟整个人猛地清醒了过来，她几乎不可置信地撑大了眼珠子，置于被褥的双手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个人是谁？
他怎么会知道她是真实身份？
他到底是谁？
这个世上知道她身份的人除了陛下和那个人外都应该在十年前都全部死了！
沈轻舟狠狠地睁大眼睛，奈何内室光线太黑，来人一身黑色夜行衣，也戴了面罩，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说！”
那只扼住她脖子的手再次狠狠收紧，一阵铺天盖地的窒息感瞬间袭上来，沈轻舟本能拍打着他的手臂。
祝絮阳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间忘了分寸，他撤了些力道便听到底下的人剧烈咳嗽起来。
她断断续续道：“你……你是谁？”
祝絮阳没时间和她废话，只听“锃”的一声。
沈轻舟只觉得脸颊一阵凉意，听那人又道：“我只问一遍，你也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不说话或回答错误，恐怕你的脸上要多两道疤了。”
沈轻舟吓得心脏紧了紧，眼下她已惹陛下生气了，若是……若是再被毁容，那她就完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我……我说！我说！”
“很好。”祝絮阳俯身靠近她，一字一句问，“当年是谁给先帝上的折子，是谁冤枉靖南王密谋造反？”
沈轻舟只觉得胸闷气短，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愣了下，才慌乱地摇头哀求道：“我……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靖南王难道不是密谋造反才被灭门的吗？”
祝絮阳拧眉，虽然看不清楚此刻沈轻舟的表情，可单从她害怕的语气也能听得出她是真的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
那把贴在沈轻舟脸颊的匕刃并未撤离，她害怕极了，颤声道：“大……大侠饶命，我真的不知道，真的！”
祝絮阳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深吸了口气才问：“那陆……陆嫱呢？是谁杀了她？她的尸首在哪里？”
一连三问，句句不离陆嫱！
沈轻舟即便不知道来人是谁也该知晓一定和陆嫱有关，她哪里敢说陆嫱是她杀的这件事？这段时间她快被陆嫱折磨死了，此刻想也不想就避重就轻道：“乱葬岗，尸体丢到乱葬岗了！”
“你少骗我！”祝絮阳咬牙道，“她根本没在乱葬岗！说，她的尸体去哪儿了？”
沈轻舟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坏了！
陆嫱的尸体不在乱葬岗？
这不可能！
她是亲眼看着陆嫱的尸首被人同靖南王府其余人一起拖出去的啊。
怎么会……
难道！
沈轻舟一阵头皮发麻，陆嫱她不会根本没死吧！
所以真的是她来找她了！
祝絮阳握紧了匕首想再逼问，突然“噗”的一声，他的胸前一阵温湿，沈轻舟竟然被吓得吐血昏了过去。
“恩恩！”他掐住了她的人中也不见有反应。
这时，外面传来宋嬷嬷惊诧的声音：“雪儿，你这小蹄子怎么还自己睡着了？还不快起来？喂，雪儿？你怎么了？”紧接着，那脚步声近了。
祝絮阳咒骂一声，利落收起匕首躲到了帷幔后，等宋嬷嬷入内的瞬间便闪身出去，以掌风推开窗户，纵身跃出去。
“啊！娘娘！”身后传来宋嬷嬷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来人啊！快来人啊！”
刹那间，整个未央宫的灯火全被点亮。
一抹黑影熟门熟路自暮云阁的围墙翻了出去。
沈轻舟一旦醒来，宫里进了刺客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祝絮阳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住处。
没想到他刚到椒岚宫附近便听一人厉声道：“什么人？”
他本能回头就对上了萧长澹怒视他的脸。
糟了！
太傅布置的那篇文章萧长澹绞尽脑汁也写不出来，正烦恼想出来走走，没想到竟还抓到一个刺客！
他今日若能拿下这刺客，不管父皇还是母妃，日后谁还会说他无用？说不定还会支持他钻研武艺兵法！
思及此，萧长澹见那人要逃，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抽出随身匕首大喝一声“哪里逃”便那黑衣人掷去。
……
承乾宫内。
萧桓仍是抱着陆十念没有松手，分明是一副舍不得的女儿的老父亲的模样，陆十念翻了个白眼厌恶地想揍他。
余公公欣慰道：“陛下心情不好，也只有殿下能安慰安慰了。”
陆十念被萧桓抱得无法动弹，只好面无表情问：“父皇何故心情不好？”
余公公踌躇着，终于小声道：“大约是因为沈妃娘娘吧，您说沈妃娘娘也真是的，何苦来惹陛下不快？陛下虽是责罚了沈妃娘娘，定也是很心疼，这不，茶具都摔了好几套了呢。”
陆十念冷冷站着，心底没有任何波澜，谁说不是因为沈轻舟呢？
凭她杖杀婢女，凭她张扬跋扈，凭她大字不识，膝下无子……他都甘之如饴！
八姐姐仙子般的容貌，惊才艳艳，却被他一剑给杀了！
这样一想，瞬间连萧桓的呼吸声都觉得厌恶至极，真担心自己在待下去会忍不住再捅他几刀！
她微微挣扎两下，男人有力的手臂瞬间收紧。
他有些迷糊道：“小七要去哪里？小七答应了还要给父皇研墨呢。”
陆十念：“……”
还以为研墨的事过去了呢，没想到他居然还记着。
“余来，文房四宝呢？”萧桓突然抬眸看了面前的内侍总管一眼。
余公公愣了下，忙赔笑着道：“陛下，您看今日天色已晚，还是早些歇息，明日再练字吧。”
他望着他道：“你想抗旨？”
余公公脸色大变，忙急匆匆下去了。
“朕的小七……”萧桓终于松了手，却又拉住陆十念的小手，反复地看着，随即抬眸朝她看来，轻笑道，“虽然字还写得不怎么样，倒是一双极会研墨的巧手。”
陆十念蓦地一震，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
他将她的小手放在掌心，视如珍宝般轻握住：“日后，小七的手只准为父皇研墨。”
陆十念直直盯住他，虽然旁人解释过这个名字的由来，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父皇为何给我起‘十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