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的节目，原计划就排在戚尧后面。
戚尧和潘雅欣谢幕下台，江宁和东子笑眯眯挡在下场口，想要在第一时间对姑娘们说上一声恭喜。
现场导演在这时匆匆忙忙赶过来，拦住想要接场上台的江宁。
“临时有变，你俩先等一下，插个节目！”说完就被其他人叫走。
有工作人员走上前，面无表情的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江宁和东子让开路。
这一幕刚巧被戚尧看见，她和潘雅欣一前一后走近江宁，想要看看又一次破坏场序的到底是哪个演员。
结果就在看到身着亮红色大褂的秦慧那一刻，同时愣在了原地。
导演组是什么时候又邀请秦慧师兄弟的？
却是只有秦慧一个。
江宁的视线落在秦慧空荡荡的身后良久，又移回视线，目光锁在他的脸上。
冰冷嘲讽的笑，和初见秦慧那次完全一致。
“怎么会是......”
潘雅欣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小声呢喃着，目光狐疑着在江宁和秦慧身上扫来扫去。
戚尧眼见着秦慧连招呼都懒得去打，冷哼着从江宁和东子身前大摇大摆走过，心中的担忧快速升腾。
江宁蹙紧眉头盯着秦慧头也不回走上台的背影，自然垂落在大褂两侧的手不自觉攥紧。
有温暖的触感自右手处缓缓升起，江宁稍稍侧头，直接对上戚尧满是忧虑的眼神。
低下头，戚尧白皙细长的几根手指虚浮在他的拳上，就像是无声的安抚。
“你没事吧......”戚尧小声。
江宁展眉笑笑：“没，就是有点突然......”
台上，秦慧一个人的相声已经开始。
在内行人看来，秦慧的功底当然是不及他的师兄张继业的，可他有一点很好，不嫌人多。
换句话说，越是人多的时候，秦慧的状态反倒更好。
江宁想起，在此之前和张继业聊天的时候，对方还说笑一样说起秦慧这一点：我师弟是个人来疯，除了站上舞台，别的工作一概不合适！
就像是此刻，秦慧面对着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反倒是彻底来了精神，状态远比在剧场时好上数倍。
只见他一会儿站在逗哏位，一会儿又换了表情扮成憨厚耿直的捧哏，左右忙活，互为捧逗。
江宁面无表情地看着秦慧，耳听着越来越熟悉的正活前垫话，本已被戚尧安抚好的情绪一下子又乱上了几分。
更乱的是东子。
“小宁，《论捧逗》！是《论捧逗》啊！他居然不是说单口，是要一个人说完整段《论捧逗》！”
江宁刚刚就已经注意到了，此刻不免沉默。
重要的当然不是秦慧要说什么，重要的是秦慧居然先于他们一步说了他们要表演的段子！
先不说主办方为什么会同时审过两个完全相同的相声段子，单就说他们这一前一后的出场顺序......
要说不是有意为之，那才是把别人都当成傻子的天大谎言！
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被自家的演员挖了大坑。
“这不是你们的节目吗？”潘雅欣心态炸了，“我去！这对儿师兄弟叛变了？我之前还想呢，起名都起个叛徒名，早晚都得有这一天！”
江宁沉默片刻，还是说：“张哥骨子里是个正直的人，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就算要做，也绝不会一个人躲起来，只把自家师弟推出来。我怀疑，他并不知情。”
戚尧看了江宁一眼后垂眸轻出一口气：这种时候还能像这样保持冷静，也是难为江宁了......
潘雅欣和张继业师兄弟接触不多，仍然抱有怀疑，皱着眉摆摆手：
“先别说这个了，重点是你们两个现在怎么办？改节目？”
临场改节目当然是演出大忌，尤其是在节目单已经公布以后，这必然会引起观众们的潜在反感。
江宁半晌无言，摇摇头。
“不能换！从整体排练的时候就是这一段，我们并没有用其他段子去试验过评审和媒体的接受能力。
更何况，开场前就已经放出了节目单，因为他一个就临时更换，倒是显得我们认怂退让一样。”
“那你说怎么办？”
潘雅欣问道，眼睛却是一直看着东子，想着这憨货完全没有坏心，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人坑了，莫名觉得烦躁。
“做个倒口怎么样？”东子出主意。
倒口就是怯口，说白了就是模拟方言，用方言演出，这在江宁两人先前的演出中曾经用过，效果还算不错。
江宁想想，又摇摇头：
“这里不是小剧场，公开的中到大型演出，不能全段都用方言，万一效果还比不了秦慧，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连门内人都无计可施，戚尧和潘雅欣更是二脸迷茫，茫然的互相看着。
沉默的空晌，戚尧的视线穿越江宁的头顶，看向台上正说的起劲的秦慧。
“用对口顶单口，这种情况多吗？”戚尧看了一会儿，轻声呢喃。
江宁却是听见了，摇着头回答：
“我这些年都没见过几次！传统相声有传统相声的规矩，单口、对口、群口之间的界限看似不明，实则就像是楚河汉界那样分明，这都是祖师爷留下的东西，创新归创新，但极少有人会去主动打破规矩。”
“那......”戚尧顿了顿，“如果有人恶意去坏规矩，你们在这时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祖师爷应该不会介意吧......”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听上去没什么太多逻辑，可江宁沉默地听着，多多少少懂了戚尧的意思。
“你是说，我和东子也......”
戚尧抿了抿唇，抬眼看看潘雅欣，又看回江宁。
“节目单上都是主要演员，可没有强制规定说不能有助演！江宁，你觉得，我和雅欣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台上，秦慧的《论捧逗》做了适当的缩减，只把精华部分展现给了现场观众。
虽说秦慧没什么名气，可老段子自然有老段子的魅力，还是有很多细节的地方能引得观众们真心发笑。
更何况像这种单人说对口的表演，也没有几个人见过，新鲜是真新鲜，秦慧鞠躬下台的时候，鼓掌的观众不在少数。
下场口，终于遂了心意的秦慧居高临下看了缓步上台的江宁和东子一眼，冷哼一声，随即心满意足的快步走开，直奔媒体采访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