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雯急三火四赶到爆笑汇的时候，剧场演出刚刚结束。
江宁大概是累了，帮着东子捡场的动作慢慢腾腾。
时不时偷看一眼东子哭笑不得的样子，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整个人像个小孩子一样笑得格外开心。
张雯推开门看见他这副模样，想着就是因为这个年轻人她才总算扬眉吐气一次，倒是越看他越觉得欣慰喜欢，更想上前几步多夸他几句。
江宁抬头看见张雯，自然地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张姐，你来了？”
“哎，”张雯笑得合不拢嘴，三两步快跑过去，直接攥住了江宁的手，“臭小子，叫什么张姐啊，多生分？叫我声雯姐吧！我来是跟你道喜的，大喜啊！”
几分钟后，张雯坐在观众席里看着江宁，依然笑得满脸惊喜。
江宁倒是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兴奋，只是抿嘴轻笑两下，问道：
“姐，你特意过来一趟，不是专程为了告诉我这个结果的吧？”
张雯干笑一下：“还真是瞒不过你的眼睛。既然咱们现在都是合作伙伴了，我就直说了！
来的路上我一直在看论坛里的留言，你在节目里说的关于‘面具美人’那些话反响特别好，我就是来跟你商量商量，你看以后要是可以，咱们能不能多加一些有关于她的话题？”
江宁原本敛眸听着，张雯这话一出，江宁直接抬起头挑眉盯着她看，什么也不说，就是盯着。
张雯明显感觉到了江宁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善，虽说早已见惯了风浪，可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张雯想起在直播间的时候，江宁说起这位朋友时眼中无可隐藏的温柔，对于江宁而言，她一定非常非常的重要......
“我的意思是，这姑娘的戏唱得那么好，不是应该被更多人认识吗？”张雯咧开嘴，笑得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有没有这种可能，你和她商量一下，在她能够容忍的范围内，给我们节目一些朋友之间的小内幕？
在我们直播的过程中像聊天一样小小的带一下？咱们的听众好像都挺爱听的......实在不行，用你的关系请她来做节目嘉宾也可以呀！”
江宁总算收回视线，神情却比先前冷淡了几分，低下头自顾自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明显少了先前的和善。
“她不太喜欢说太多话，所以没办法去做嘉宾。”
张雯还以为江宁在揣度思虑，忙搭话：“没关系啊！那就聊天的时候......”
“她是个传统京剧演员，梨园人每天要么演出，要么练功，要么就是在练功的路上，她身上根本没有什么非常有趣的新闻可以被扒！”江宁直接开口打断。
停顿片刻，又继续道：“我之所以会提到她，只是不想让主办方忘了她在这次比赛中的影响力和功劳。
我和东子能拿第一，不是因为我们本身有多么出众有多么招人喜欢，完全是因为她没有参赛！这样的演员，不该被人遗忘！”
张雯听得目瞪口呆，谁能想到一个刚刚拿下冠军名次的人，连一丝一毫的傲气都没有，居然会把这份功劳归结为别人没有和他争抢？
这是什么样的心胸气度？
又或者是说，这是什么样的深厚情谊，才能让一个完全有实力睥睨他人的人卑微至此！
江宁压低声音，但依旧没有抬眼。
他轻声道：“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只有该提及她名字的时候我才会提起，如果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说着抬头看了张雯一眼，“绝无任何可能！”
话中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张雯根本没有更多的机会劝说又或是揣度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想要变相利用戚尧，只要他在，门儿都没有！
张雯的初步想法落空，虽说心里不太畅快，可到底原也没什么道理，只好飞快转移走话题，和江宁二人简单沟通了一下下次录制的流程。
其实上次录制结束后，他们已经就线上线下两端的投票结果做过归类整理，下一次要谈到的话题和江宁两人要演到的节目片段也已经定下，两人的舞台经验算得上丰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张雯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只是这种情况下，总得找些别的话题来缓解先前的尴尬。
他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想要彻底在广播电台抬起头来，张雯还有一段很长的道路要走，这种时候，最不该得罪的就是常驻嘉宾本身。
作为入行多年的老主持人来说，这种事情当然算不得舒服的经历。
可即便是再迟钝再重面子，与此同时张雯也不得不承认，过去那些主持人掌控现场掌控嘉宾的日子，怕是已经彻底一去不复返了......
张雯离开以后，江宁和东子迫不及待的赶到了坤伶社看戚尧、潘雅欣排练。
得空的时候，江宁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应该把张雯这段插曲告诉戚尧。
毕竟，即使戚尧无意采访无意节目，自己也还是未经她同意替她做了回绝，于情于理都不该加以隐瞒。
江宁拉着戚尧坐下，自己则以一种乖宝宝般的姿态端坐在她身边，一字一句重复过张雯的话，又把自己当时的回答复述一遍。
一开始，戚尧看他这副样子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结果越听越觉得好笑。
好笑的不是广播电台那边在已知会被拒绝的情况下，居然还会派张雯来做说客，而是江宁居然会因为这么小的一件事情露出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他的双臂明显用力绷着，双手在膝盖上攥成拳头，拇指似有节律的在两根食指上来回摩挲，这一切都在充分暴露江宁心里难以掩饰的忐忑不安。
可江宁明明知道，她根本不会为这种事情生气的......
江宁的眉心紧蹙，嘴唇因为紧张而用力抿紧，瞧他这副模样，倒是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如果不是因为看重，如果不是因为尊重，向来飞扬不羁如江宁，又怎么可能会露出这样一种表情？
一种仿若来自天外的声音在戚尧心底响起，以至于她原本平静如水的一颗心，突然就那么不由自主的重重跳动起来，随即彻底乱了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