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钰一挥袖，又有许多灵石落入阵法，灵气汹涌而出，缓解了步云渺的痛苦。
而就在这时，躺在床上形如枯槁的女子指尖动了下，闭合的眼睫缓缓张开。
她眼前全部是模糊的斑影，而那一抹白，都不用思索，她就知道是谁。
“师……师尊……”
魔气不仅腐蚀了她的灵根，还损坏了她的身体，步云渺发出的声音格外刺耳难听。
“我……”
步云渺也被自己呕哑的声音惊到，想要用手摸摸喉咙，就后知后觉感觉到全身都痛。
九钰阻止她胡乱动弹，冰冷的声音略微柔和，“你受了伤，要好好休养，我会不惜一切治好你，还给你一副健康的身体。”
他不是欺骗敷衍她，而是真的这样想。
她因为他去的秘境深处，这是因，他为她医治，就是果。
可九钰的话太过直白，一下就让步云渺明白了什么，她咬牙，“师尊……我现在……是什么样子？”
九钰看着她长大，看她由原先一个娇艳欲滴明媚姑娘变成现在丑陋不堪的模样，莫名有些不忍。
“和以前一样好看……”
步云渺一下就听出了这是安慰她的话，她想要调动灵力凝出一面水镜，却发现经脉里空空如也，伴随着她掐动法诀，还有一种刺骨的痛。
她眼眸有一瞬的茫然，而后想起了昏迷之前掐住她的黑色巨手，那是魔气？
步云渺知道被魔气侵蚀的下场，她现在从里到外一定都是残破不堪了。
她胸口一窒，偏头吐出了一口血，昏死了过去。
“云渺。”
九钰蹙眉呼唤，而后坐在她身侧，握住她的脉门，开始用灵力为她缓解苦痛。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治好，让你恢复如初。”
……
雷云密布，雷声轰隆。
昭青没有丝毫抵挡地悬于半空，任由张牙舞爪的劫雷轰在他身上。
“你就是个胆小鬼，喜欢都不敢诉之于口……”
“让我来吧，我和你没什么区别，我们是同一个人，我得到姐姐也就是你得到了姐姐……”
“滚开！！”
昭青褪去温柔外皮，整个人歇斯底里，手中焦尾剑被他无意识挥动，一道道剑光荡开，将远处古木劈成碎屑。
就算心魔是从他见不得光的执念中生出，是他的一部分，他也不容许心魔觊觎祝白芍。
她把他的亲近看作是孺慕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情感有多炙热，有多露骨。
是他早早就入了魔，情根深重，选择了一个炽热情感得不到回应才是常态的人。
他原先把感情都藏了起来，把祝白芍藏在心底，当成只可远观的皎月，他愿意做藏在隐形处的月狼，只要能长长久久的注视她，他就心满意足了。
昭青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如此下去。
直到这次昆仑秘境之行。
原来月亮并不是没有温度，而自己胸腔中并不是没有迫切，自己也没有那么甘心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守护者。
月亮也会动心，神女也会思凡，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他便越发贪心起来。
满月的夜空总是无星，布满繁星的天幕总是无月。
昭青不想再看那轮明月独悬。
月亮不奔他而来，他就奔月而去。
月狼想要吞月。
他不要那高高在上的谪仙剑修，他要的是当初救他的仙女姐姐，她会轻柔地对他笑，为他涂抹药膏……
姐姐的手虽然有茧子，又很温凉，他很喜欢，想要一直十指相扣。
他想和姐姐抵死缠绵，恩爱千年，不，万年，生生世世。
心魔依旧在不停地蛊惑，昭青却突然停下了发泄的动作，脸上的暴虐狰狞全部消失不见，猩红的眼眸逐渐清明，整个人冷静的不像话。
他甚至嘴角勾了抹笑，“我想要的，必须我自己去拿，也只能我自己去拿，其他任何人，谁都不行！”
“心魔更不行！”
昭青手腕翻转，用了祝白芍教给他的剑法，青色剑光逆向，竟是捅进了自己身体。
而后被劈的焦黑狼狈的身体从半空坠落。
轰——
天空劫云酝酿的最后一道惊雷也在此时劈下，本就没做任何抵挡，被劈的浑身狼狈的昭青又自己捅了自己一剑，眼看着就要撑不过这道泛着黑气的雷劫，轻轻一声叹息在这片空间响起。
惊鸿长啸，冰魄飘摇。
一道弧月剑光从虚空中射来，将那即将落在昭青身上，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劫雷轰散。
一身雪衣，独独腰间系着红色腰带的女子踩着破雪剑现身，冰肤雪颜，眼尾泪痣摇曳勾魂。
分明是熟悉至极的模样。
极速下坠的昭青心口微微的一震。
仙女姐姐……
祝白芍这样没心没肺的人，竟都莫名觉得自己把小少年虐的有些狠，本是想直接离开，借着闭关巩固修为的名义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谁知都离开一段距离了，还是记挂着昭青之前神态的不对劲，又偷偷返回，隐匿在虚空中观察。
看到昭青渡劫时的不对劲，她也明白这是心魔作祟。
就是没想到，为了斩杀心魔，昭青会毫不犹豫地把剑对准他自己，那剑尖若是偏上一丝一毫，他都要玩完。
这家伙也是个狠人。
祝白芍飞速接近下坠的昭青，单手掐诀，将他控在了距离地面一尺高的地方。
“昭青。”
她开口唤他，昭青看着她，眼神有一瞬的贪婪，而后迅速隐没，化作迷蒙神态。
他心底却涌出偏执疯魔的情绪来，姐姐在担心他，所以姐姐在乎他，所以姐姐喜欢他……
那姐姐就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昭青本就被雷劫劈得灰头土脸，再配上他胸前还插着的焦尾剑和他特意表现的一脸的虚弱迷糊，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怜兮兮。
祝白芍过来托住他的肩头，让他半靠在自己怀里，轻轻落到地面。
“仙女姐姐……”
昭青似乎身体实在是虚弱至极，唤她的声音都格外细碎。
“晋级金丹你是压制了多久？竟引来这么大的雷云？”
“你先别动，我帮你把焦尾拔出来，再为你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