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泰山高处不胜寒
周宓和李粟夜里回去就不早了，自然没空见太子妃。
第二日早起，李粟得去大朝会，天不亮就起来走了。
周宓去拜见太子妃，也起了大早，打扮地颇严肃，准备去挨太子妃的脾气。
刘福心中担忧，道：“咱们太子妃娘娘素日里不跟谁计较，可若是真的计较起来，谁都没有好果子吃，前头有一位，偷偷倒了避子的汤药，被娘娘知道，直接就关起来送到庙里，再没听说过这人。”
“您一会儿说些好话，不然就哭一哭，等下了朝，殿下就回来了。”
晚秋和新雨也十分认同，周宓笑道：“不要紧，你们别大惊小怪。”
宋嬷嬷也道：“正是，小娘娘是殿下的正经妻子，不是能够随意处置的，你们不要吓唬小娘娘。”
周宓心想，这就是做人正妻的好处。
若是做小，死了都没处讨说法，可正妻起码在礼法是不一样的，太子妃便是看周宓不顺眼，不喜欢，也不能够轻易处置嫡亲的儿媳妇。
虽说内宅之中难免有见不得人的事情，可名正言顺还是有好处的。
周宓起身，去拜见太子妃了。
太子妃确实不大高兴，她今日特地没叫妾妃们过来，专门等着周宓过来。
得知周宓已经来了，她没叫人进来，就叫人在外头站着。
等了一会，玉英劝说道：“娘娘，要不叫人进来吧，一会儿殿下听说您为难了小娘娘，您和殿下不是更疏远了吗。”
太子妃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她又拿儿子无可奈何，她那儿子软硬不吃，太子妃也只能为难为难周宓来解气了。
太子妃道：“那我怎么办？”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成亲的时候那么听话，怎么这会儿成这样了，他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玉英没有说话，太子妃看她。
玉英讪笑道：“娘娘，婢子说句实话，就赵家这些年来的行事，谁能容忍，虽说咱们要以大局为重，可殿下才多大，还是个孩子呢，您指望一个孩子忍辱负重地过日子，哪个孩子受得了。”
“你就护着他，成亲了还是孩子，这是什么话！”太子妃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但仍旧蹙眉反驳玉英的说法。
玉英笑着不回答，打发侍女将周宓喊了进来。
周宓进来，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最后站好。
太子妃抬起眼皮看她：“你看看我哪里好了。”
周宓抬眼看看太子妃，诚恳道：“母亲气色不错。”
太子妃暗骂这儿媳妇不会说话，跟李粟学的，也气她来了。
玉英道：“娘娘早起上妆上了半个时辰，气色如何能不好，小娘娘还是劝劝殿下吧，娘娘这几日吃不好睡不下的。”
周宓叹气：“我哪里敢劝，殿下说我敢提赵家的事情，就打发我回娘家去，我不敢说的。”
周宓心里暗暗觉得对不起母亲，李粟整日里哄骗她，还要联合自己一起说瞎话，你说说谁家能有这样的事情。
太子妃扶着额头，靠在椅子上：“要你有什么用，一句话都不敢说，你如今不敢说，以后一辈子都不敢说，叫他一辈子拿捏着你，你能有什么出息。”
周宓低头不说话。
唉，对不起您了，您儿子如今只想我拿捏他。
“是，母亲您别生气了，殿下只是厌恶赵家，要不过些日子再劝，现在越劝，殿下越生气，说不定过些日子，殿下在朝中遇到难事，需要赵家，到时候不用劝，殿下自然就想明白了。”周宓说道。
母子俩总是吵架也不好，周宓不舍得让李粟低头，就得劝劝太子妃低头了。
玉英也道：“娘娘，这话也有道理，殿下这个年岁，硬劝是劝不动的。”
太子妃这两日被玉英劝着，又瞧着儿子不肯低头的样子，也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是不是应该退让一些。
周宓又道：“母亲，殿下懂事了许多年，不过就任性这一回，娘娘就别生他的气了，殿下这两日晚上也睡不好，想来心中不安。”
周宓纯属胡说，李粟睡得可好了。
她起夜不小心踩到李粟腿，李粟也只是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就继续睡觉去了。
太子妃道：“真的？”
周宓点头，道：“母亲，咱们何必为了外人，闹得自己日子不好过，您说是吧。”
太子妃瞥了儿媳妇一眼：“轮得到你跟我这些。”
道理谁不明白，她就是不想在儿子面前低头，这回低头了，以后这头还能够抬起来吗。
太子妃就是这样的性子，不管再亲近的人，她都要争一口气，绝对不肯轻易低头。
周宓道：“儿媳失言了。”
太子妃道：“行了，你回去吧，一个两个都来劝我。”
周宓屈膝行礼，便告退了。
玉英出来送周宓，道：“赵家真是会作孽，小娘娘也劝劝殿下，到底是做儿子的，该低头就要低头，不然咱们东宫母子不和的事情传出去，只怕御史又要进言。”
周宓道：“姑姑放心，殿下和娘娘都是要强的人，不过赌气罢了，我今晚上就劝劝殿下。”
玉英笑着点头，她和太子妃一样，对周氏还是很放心的。
李粟心里有成算的很，哪里用得着周宓去劝说。
周宓心说自己这满嘴瞎话，说起来竟然也不脸红。
中午李粟回来吃饭，周宓心不在焉的。
李粟道：“饭不好吃？”
周宓道：“殿下看我，是不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李粟疑惑地看着她：“不一样？”
“脸圆了一些？”
周宓最近跟自己住在一起，吃得多了，脸确实圆了些，人也精神很多。
李粟怎么瞧着怎么顺眼。
“没有，脸没圆。”周宓不满道。
“那三娘是哪里不一样了？”李粟询问。
周宓道：“我今日去母亲面前说瞎话，气儿都不带喘的，这可怎么办？”
李粟明白她的意思，一时笑出了声音。
“以泰山之高，我一时半会儿是爬不上去，但泰山再高，总有一日能够上去的。”周宓感慨道。
李粟自比泰山，周宓觉得自己整天学着李粟这样子，迟早有一日脸皮跟他一样厚，胡扯起来更理直气壮。
李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道：“高处不胜寒，我如今还一人在高处，希望三娘再接再厉，迎头赶上，与我一起站在高处，看更好的风景。”
李粟这副口气，像是期待已久，宛如一位欣慰的老父亲。
周宓默默拿起筷子。
别人是上了贼船，她是上了下不来的高山。
“多吃点，上山更快。”李粟也拿起筷子，笑着将一块肉夹到周宓碗里。
这和吃的多少有什么关系，明明她不去就山，山也要来就她！
“你也吃，咱们以后谦虚点。”周宓语重心长道。
“是，三娘说的有道理。”李粟道。
夫妻俩这顿饭没吃多少，话说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