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公道难求
周宓和李粟也听到了这一句。
周宓道：“殿下，赵家是打算不管赵芷柔了？”
李粟一点都不奇怪，赵家养着赵芷柔，目的十分明确，就是指望她嫁给李粟，生个有赵家血脉的儿子。
至于赵芷柔是聪明是糊涂，赵家人并不在意。
既然没有精心教养过，如今放弃起来，自然是一点不心疼的。
李粟道：“看来是。”
周宓道：“自己家的姑娘，说不管就不管了。”
“这天底下，自然是什么的爹娘都不缺。”李粟道。
说罢，赵阁老已经走到二人面前，朝李粟一礼。
“赵家教女无方，给殿下添麻烦了，”赵阁老道，“国朝律法在前，请殿下处置，赵家绝不姑息。”
赵阁老神情严肃，周宓没有从他身上看到半点对儿女后辈的惋惜和不舍。
李粟道：“赵阁老大义。”
张太平一案，赵家不知道上了多少奏折，为张太平奔走。
若不是挑拨皇孙涉嫌谋反，实在令陛下忌讳，赵家肯定不会元气大伤。
赵阁老长叹一声，回道：“此乃为臣本分，不敢当殿下一句大义。”
“不过小女愚钝，若不是有人挑拨，必定不会做出杀人害命之事，还请殿下查清幕后指点之人，也好还周家一个公道。”
赵阁老一席话，倒是说的冠冕堂皇。
周峋实在是听不下去，招手让女儿过来。
周宓走到父亲身边站好。
周峋上下看看她，瞧着一点事儿没有，便道：“饿不饿，想吃什么，一会儿给你买。”
人没事就好。
周宓回道：“我娘吃什么，您给我捎带上就好。”
周峋给了她一个“懂事”的眼神，周宓也朝父亲笑笑。
周敦往旁边看了看，天爷啊，这是问吃什么的时候吗，就不问问要将周宓推下水的人查出来没有？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迫切，周宓感觉到了。
周宓回头对周敦说道：“还在查呢，有点儿麻烦。”
周敦低声问道：“是真的还在查，还是已经查出来了，没法子同人说？”
周敦担心这事儿稀里糊涂地就过去了。
周宓知道他的意思，说道：“大哥不必担心，是真的还没查出来，殿下说了，不管是谁，一定给我一个公道。”
周敦凑过去，先向李粟那边瞟了一眼，声音更低了：“你傻不傻，男人的话怎么能信，你和二叔回去，我跟着殿下，不管有没有公道，大哥先看看，到底是谁要害你。”
万一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姑娘要害人，人家家里一心保着，就是李粟，到时候不也得退让几分吗。
公道不是容易求得的东西，再者，周敦觉得妹妹也得为李粟考量。
万一事情真的太过麻烦，需要周宓退让，那周宓暂时退让些，也不要紧。
左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若是一味催促着李粟，叫他不痛快，得罪了人，妹妹日后嫁过去，怕也要不好过。
周敦想到这里，不由得想起来赵氏女这些年在皇城里头横行无忌的模样来，不由得替妹妹委屈。
可惜周家要到那一步，还得好些年，且不知道周家有没有那个运道。
如今妹妹还是得好生忍着，谨言慎行。
回家得赶紧和两个弟弟说说，得快些出头。
李粟的目光往周宓兄妹这儿看，他总觉得大舅子看他的眼神不对劲，不像是什么好事。
周宓道：“那就麻烦大哥了。”
“没事，三娘回去好好休息。”周敦看着妹妹，连说话声都比平时温和。
周宓差点儿被他吓到，要知道，周敦这个大哥，一向很有兄长的风范，跟弟弟妹妹说话素来严肃，今日这样温和，实在少见。
周敦留了下来，周峋父女俩带着周家的仆从婢女一起回家。
李粟想问问周宓，看看大舅子是不是跟周宓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可惜周宓已经回去了。
周敦留了一夜，李粟也查了一夜。
周宓倒是回去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起来，天还未亮，周宓坐在晚秋旁边，看她喝药，周敦回府了。
周敦熬了一夜，脸色着实不好看。
他坐在堂屋里喝了两杯茶，看家里女眷都来了，这才看着周宓。
周宓问道：“大哥要不先去休息？”
周敦摇头：“三娘，永成公主府的平康郡主，和你有什么仇怨吗？”
他这么问，家里人自然明白，要害周宓的，正是平康郡主。
周二太太先道：“这怎么会，三娘好脾气得很，好端端的，三娘怎么会得罪人。”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周宓连平康郡主都没见过两回吧，怎么就将人得罪了。
周宓也喝了口茶，回想着自己和平康郡主见过的寥寥几面。
平康郡主确实高傲，对周宓态度并不好。
她是永成公主的爱女，高傲也是寻常事情，周宓不奇怪。
但找到赵芷柔，要把她推进水中，这就很没有道理了。
周敦又喝了口茶，道：“三娘啊，殿下心急查案，昨晚上用了些手段，虽问出了和平康郡主有关，但证据不足。”
周敦实在不想跟妹妹细说。
李粟哪里是用了些手段，昨晚上京兆府的衙门里头，一晚上的鬼哭狼嚎，还血淋淋地抬出去好几个人，周敦头一回见到这个阵仗，被吓得不轻。
周敦本以为李粟为了皇家的体面，要仔细追究。
结果他听到小刘公公和人说话，说李粟这都是为了周宓的平安，才格外狠辣，压根就不是为了皇家的面子。
皇家的面子容易保全，但为了周宓的平安，才需要仔细将涉案者细细查清楚。
周敦道：“大哥知道三娘是想讨个公道，不过涉及皇族，只怕艰难。”
周宓也知道这个道理，问道：“殿下怎么说？”
周敦道：“东宫有召，殿下先回去了。”
永成公主也是在皇后膝下长大的，和太子妃关系极好，想必此事已经传到了太子妃耳中。
“殿下确实尽力了。”周敦叹道。
但这件事情，最后只能被遮掩过去。
李粟当然会尽力，周宓清楚。
但就被这样遮掩过去，还真的是叫人不甘心。
周敦看着妹妹，安慰道：“三娘，世间公道难求，你暂且忍一忍，平康郡主这般跋扈，自有找到她把柄的时候。”
周大太太气得不行，道：“忍什么，这都是杀人了，大郎你自从当了官，便越发畏畏缩缩起来，这事儿不能就这么不管了。”
周敦道：“母亲，不是我们不追究，是证据不足。”
李粟叫人偷偷查永成公主府，又用了酷吏手段，人证物证都不齐全，根本无法指证。
周大太太道：“那就任由她欺负我们家三娘？”
一屋子里的人都在生气，只有周宓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