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烫手的山芋
画舫靠岸停下，李麦打算送客。
李粟道：“今日在场的，不管是谁家的姑娘郎君，还有小厮侍女，但凡喘气的活物，一个都不许放走。”
李麦也办过案，知道李粟的意思，道：“堂兄怀疑赵氏女能上船，和今日来的人有关？”
李麦没想到这么多，他只是以为赵氏女丢了嫁给他堂兄的机会，疯魔了，所以设法上船来杀人。
或许是戒备不够严，李麦没想到这些贵女王孙会牵扯在其中。
李粟冷冷道：“今日才赞你在大理寺学有所成，现在就忘了办案的规矩。”
那就是但凡有嫌疑的，一个都不能放走。
李麦当即称是，立刻着人安排，将所有人分成男女两方，留在两艘画舫上，吩咐侍女守着，不许任何人离开。
此举自然引起这些年轻男女的不满。
他们哪个在家里不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如今竟然被扣在画舫上，满座哗然，许久不能安静下来。
李粟站在岸边，道：“周宓是我未婚妻子，李家这一辈的嫡长媳，婚期就在半月后。”
没几个人是真的将周宓放在眼里的，她的身份尚且不够。
“今日她在此地遇险，但凡查出有牵扯之人，轻则死罪，重则株连一族，”李粟道，“无关之人，事后东宫自当送上赔礼。”
这话传到众人耳中，一时才安静下来。
周宓即将要踏入皇室了，她是李粟的嫡妻，日后若是顺利，她还会是太子妃、皇后，若是她生下嫡子，还有可能会是太后。
因此，周宓遇险，叫他们留下查案又如何。
有姑娘对宋芝说道：“没想到殿下这样在意周三姑娘。”
宋芝神情严肃：“不是殿下在意，是敢在天子脚下谋害皇族之人，罪不容诛。”
在皇城里头，周宓要是被人害死没了性命，李家这个皇位也不必坐了，退位让贤吧！
今日李粟查案，不光是要为周宓洗清冤屈，还要将皇家的颜面拿回来。
那姑娘害怕地挽着宋芝的手，道：“姐姐说得对，我一时没想起来，咱们去坐下等着吧，反正我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
宋芝点头，请周围的姑娘们一起回去坐下。
平康郡主握着手里的团扇，也去和朋友们一起找了地方坐下。
身边的姑娘对平康郡主说道：“真是大惊小怪，周宓不是好好的，她那侍女也还没死呢，干嘛把我们都留在这里，谁有那个闲心去害她！”
平康郡主身边几个姑娘都是国公府侯爵府的，这会儿说话更没有顾忌。
平康郡主笑道：“别生气，毕竟是险些出了人命官司，侍女的性命，也是性命，不能怠慢。”
“郡主真是心地良善，我要是您，就和殿下说一声，早早回去歇息，您若是回去得晚了，公主一定会担心您的。”
“母亲最是宽容慈和，知道我晚归的原因，想来也不会太生气。”平康郡主握着团扇的手渐渐松了下来，笑着和身边的姑娘们说话。
李麦看众人安分许多，问道：“堂兄，之后如何？”
“你说？”李粟道。
李麦道：“将船上本来就有的侍女和小厮一并找去问话，这些人带过来的人也最好问一遍。”
李粟道：“好，一一问过。”
李麦当即去办。
然后在第三艘画舫上，周宓和李粟坐在屏风后，听着船上的人一一说起今日自己遇到的事情。
问过船上本来就有的人之后，便轮到了贵女们的侍女。
船上又一次哗然起来。
“欺人太甚！”
“这都已经要午时了，没有查出什么事情便罢了，竟然还要叫我的侍女过去问话，不如我亲自过去让他们审问好了！”
“就是，周宓不是好好的吗！”
“什么时候能够让我们离开？”
姑娘们这边吵得热闹，都不愿意让自己的侍女被问话。
郎君们倒是好些，今日能来的，大多是和李麦相识的，李粟的未婚妻在李麦的生辰宴会上差点出事，李麦难辞其咎，他们得给李麦这个面子。
贵女们再是争吵，也没有用处，李粟已经将东宫的嬷嬷请了过来，叫她们来问话。
有个小丫头忽然说道：“我今日早上和我们家姑娘一起上船，姑娘的东西落在马车上，我回去拿，好像有个年纪大妇人，跟一个姑娘说‘不要辜负了文姑娘’。”
“那个姑娘就说她一定要怎么样怎么样的，我着急走，没听清楚别的。”
嬷嬷神情严肃地记下来：“你看见她们长什么模样没有？”
小丫头摇头：“我没瞧见，只是我们家姑娘以前和赵姑娘不对付，两个人见面，总是要吵架，我觉得那个女子说话的声音，像赵家姑娘。”
这是安国公府二姑娘身边的侍女，身份确实比得上从前的赵芷柔，她们俩经常吵架。
吵得最凶的一次，是两人穿了同一件衣服。
后来卖衣服的那家铺子关了店门，掌柜的带着一家老小回老家去了。
“我当时着急，就没有仔细听。”小姑娘懊恼道。
嬷嬷安慰她，又叫她回想另一个人是谁。
李粟也听得很认真，说道：“三娘知道是谁吗？”
“文姑娘”，这个三个字，最容易猜测到的，就是常雯了。
而且常雯还很有动机。
要是周宓没了，她或许能够当时李粟的正室妻子呢。
周宓道：“办案要讲究证据。”
李粟已经吩咐了身边人：“叫常雯过来，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但凡有嫌疑的，李粟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想到周宓有遇险的可能，李粟只觉得心如刀割。
小刘公公领命，看看李粟的脸色，准备亲自去常家。
周宓则是回想着常雯今天早上的模样。
常雯那会儿看着确实是很生气，她们之前也见过，常雯有动机，也可以凭借常家的地位，将这件事情安排好，撺掇赵芷柔出面杀了她。
周宓回想着爱慕李粟且又有权势的女子。
但周宓很快是失望了。
爱慕李粟的女子只怕不少，家里头有权有势，能够在今天放人上船的，在场的许多都有嫌疑。
周宓看了李粟一眼，祸水啊。
李粟道：“怎么这样看我？”
周宓道：“殿下如同珍宝，想争抢之人甚多，而今在我手上，如同烫手的山芋，不知道哪一日我就~”
李粟打断了她：“胡言乱语。”
“今日之事，断不会再有，”李粟紧紧握住周宓的手，“三娘不要害怕，要牢牢抓住我才是，不要扔了我。”
他很认真地看着周宓，不想听到周宓再说下去。
周宓道：“我打个比方，殿下不要着急。”
“今日一定抓到幕后之人，给三娘报仇雪恨。”李粟道。
他今日就是将这西城湖上翻得底儿朝天，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可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