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追吗？”
许护将脚从江月霞的身上抬起，而江月霞的脑袋，现在已经彻底碎成了一摊红白交杂的烂肉，看上去就像是被某种东西生生碾过一样。
而许护却毫不在意地从上面踩了过去，直至在地上留下一连串黏稠的血脚印。
“下手挺狠啊？”
陈决从洋房的屋顶一跃而下，随即用一副有些古怪的眼神看着许护。
他其实不太支持许护的这种做法，因为在陈决看来，许护做事太主观而且太随性了，在陈决的眼里效率才是最重要的。
虽说他知道，许护是因为想要宣泄本性才会做出这种事，但陈决觉得他还是有必要提醒一句。
“没忍住。”
许护用衣角擦了擦枪托上的血迹，随后抬头看着陈决笑了笑道。
“以后下手还是干脆一点，不然这种拖泥带水的行动方式会害死你的。”
陈决偏过身子看了眼江月霞的尸体，有些无奈地提醒了许护一句。
“嘿嘿嘿……不是知音嘛，难道你不想做这种事情吗？”
由于现在祁雨桃等人不在身边，许护也彻底放飞了自我，甚至还有心思跟陈决打趣两句。
“我这人讲究效率，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陈决眯起双眼看向许护，而他的眼神也让许护立马举起双手回应道：
“了解决哥，我以后收敛一点，保证不乱来了。”
“……”
陈决叹了口气，随即伸出手掐了掐鼻翼，也不知道唤醒许护的本性到底算不算是件好事。
“江杰不用管吗？我以为你会动手处理掉他来着。”
许护看着早已跑没影的江杰，忍不住开口问了陈决一句。
“不用管，他自己去送死了。”
“啊？”
“别问那么多了，你先跟雨桃他们汇合，还有把你那副鬼样子收拾一下，跟刚从尸体堆里爬出来似的。”
陈决看着许护满身的鲜血缓缓说道。
“不一起吗？”
许护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黑色冲锋衣，这才发现上面的鲜血都已经凝结了。
“不了，我的活儿还没干完。”
陈决抬起头看向天空，现在距离白天到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在那头恶鬼追上来之前，他得先想办法抹去许护的气味，然后才能想办法脱身。
“别死在这儿了决哥，”
许护将手中的步枪捆在背上，随后便立马沿着冰面朝小区外跑去，愣是没给陈决说第二句话的时间。
“……”
陈决看着许护跑路的模样，一时间也难免苦笑了一声。
这家伙跟祁雨桃他们完全不一样，让他跑路他是真跑啊，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不过这样也好，许护这种果断的行动派，必要的时候反而能起到相当不错的效果。
…………
“妈的妈的妈的……”
刚刚从洋房里逃出来的江杰，立即转移到了地下车库的位置。
只是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他看到了散落一地的头颅，以及早已身首分离的方运廷。
这副场景险些让江杰腿一软当场栽在地上，在确认这地方没有陈决的人之后，他才敢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朝着车库后方走去。
那地方聚集了不少车辆，其中就有江杰专门留下来跑路的保时捷卡宴。
由于这些车大都停在车库外，所以先前的那场大火倒是并未波及到它们，只是爆炸的音浪把它们的车玻璃全给震碎了。
当初为了保险起见，江杰刻意在这里留下了这么一辆车，而且他连钥匙都一并留在了车上。
为的就是保证小区沦陷的时候，他能够找准时机第一时间逃走。
至于江月霞的下场，他自然完全没放在心上。
对江杰来说，那个女人能够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倒也不算白养她这么些年。
“陈决，许护……啊他妈的……我早晚弄死你们所有人！”
上车的江杰立马启动座驾，咆哮的引擎犹如划过夜空的雷鸣，但是他现在已经顾不得有没有噪音了，眼下先逃离这地方才是重中之重。
银灰色的卡宴瞬间起步，载着江杰一路碾碎周遭的丧尸，朝着繁江舞苑的南门疾驰而去。
“……”
江杰的手恶狠狠地捶击着方向盘，现在的他哪里还有一丝商人的模样，看上去倒是更像个陷入癫狂的赌徒。
他完全没想到，他会输的这么彻底。
自从他在繁江舞苑待下来之后，江杰就下意识地把自己摆在了食物链顶端的位置。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就是这场游戏的天选之子。
在江杰看来，只要他能够控制好手下的那群人，他就足以在这个世道混的顺风顺水。
只是江杰完全没有预料到，他手底下的那些乌合之众，在真正碰到一群装备精良而且手段狠厉的暴徒时，竟会这么的不堪一击。
他玩弄的那些权谋之道，那些设计人心，利用恐惧制造服从心的计策，在商场上的确算是相当不错的手段。
而相比于那些普通的玩家，他的起跑线也确实更为领先。
因为比起其他人，他能够更为敏锐地察觉到这场游戏的规则。
只可惜他察觉的不够完全，或者说他误以为，只要手底下的人够多，据守的地方足够坚固，他就足以在这场游戏里占得一席之地。
可这种思维方式终究只是商人的手段，而这场游戏和商业之争又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换个说法就是，江杰一直都把自己当作了资本家，而并非是一个玩家。
只是到现在江杰仍旧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始终觉得自己是吃了装备的亏，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建造更为坚固的据点，到时候陈决他们仍旧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咔擦咔擦……”
狂啸的卡宴碾过细密的冰屑，将那些凑上前来的丧尸更是撞得支离破碎。
江杰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道路，生怕自己遗漏了任何一处地方。
然而就在他驾驶着卡宴不断前进的时候，卡宴的车身却好像突然陷进了某处地方，导致旋转的轮毂只能发出不甘的爆鸣声，却始终无法再承载着车身往前行进一步。
“什么鬼东西卡住了……”
江杰有些烦躁地取出座驾旁的扳手，结果在他刚刚拉开车门的时候，一道极为突兀的巨力突然从车辆后方传来，以至于将整辆车都给向后拖行了一段距离。
“！”
“轰！”
江杰惊恐地拽住车门，可是那车门就在他的眼前被掀飞了出去。
这一刻，夹杂着飞雪的寒风疯狂地涌入车内，将江杰的双耳吹的呼呼作响。
但江杰却愣在原地没有动弹，或者说他现在已经手脚冰凉，被吓得完全不敢生出动弹的心思。
因为他透过卡宴的倒车镜，看见了车辆后方的景象。
那是一头通体灰白的人形怪物，它的脸上完全看不见任何五官的轮廓，就像是在一具头骨上包裹了一层白色的淤泥，看上去显得狰狞而又诡异。
而更让江杰感到胆寒的是，那鬼东西居然用手拽住了卡宴的后轮，将整辆车硬生生地抬了起来。
要知道江杰现在可是把油门踩到了底啊！
“……”
江杰咽了口唾沫，他将手缓缓地摸向腰间，试图抽出手枪爆掉那头怪物的脑袋。
可当手刚刚摸到枪身的时候，江杰的动作却突然僵住了。
因为那只怪物在看他。
确切地说，是在透过卡宴的倒车镜看着他。
那怪物原本没有五官的脸庞，此时却凭空多出了两条蠕动的缝隙。
两条缝隙分别位于它的额头和左脸，随后它们在一阵剧烈的蠕动中悄然睁开，露出了里面那两只满是血丝的猩红眼球。
尽管那头怪物没有嘴巴，但是江杰还是从那两只扭曲的眼睛里看见了笑意。
“夜行……夜行恶鬼……？”
这是江杰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些怪物的模样。
原先，他也只是从收编的玩家口中，听说过这些只会在黑夜里出没的恶鬼，并根据他的推测做出了相应的应对措施。
而在小区里布置了吸引恶鬼的诱饵后，江杰也远远地观察过这些怪物的模样。
他自以为，他永远不会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因为他应该是那种隐于幕后执掌大权的人。
可现在……
江杰静静地怔在原地，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
这一刻，周遭的一切都安静的吓人，江杰甚至能听见自己不断搏动的心跳声。
直到那头怪物凭空撕开了卡宴的车身，江杰才意识到他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这些恶鬼不是什么怪物……它们……它们是如同神明一样的存在。
不然，自己怎么会被掏穿了肚子却还没死掉呢？
江杰怔怔出神地看着自己被撕开的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意识迅速恢复，可他却无法再张口喊出任何话语。
因为那头恶鬼，已经一口咬掉了他的整个头颅。
随后，江杰那具被开膛破肚的无头身躯，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了雪地里。
“……”
夜行恶鬼咀嚼着嘴里的人头，它的脸颊极具弹性，以至于甚至可以透过它脸上的肌肉，看见江杰那尚未被嚼烂的人脸轮廓。
随后它趴在江杰的尸身旁，将那黏腻的脸庞一头扎进了江杰的腹腔里，肆意地吞吃着那些温热的内脏。
升腾的热气扑打在它的脸庞上，使得它那两只怪异的瞳孔纷纷眯了起来，显然眼前的这道血肉盛宴让它极为满意。
只是它很快又突然抬起了头，怔怔地看向了不远处的住宅区。
而在那里站着的，是手持青柄猎刀的陈决。
“哟，又见面了。”
陈决将猎刀扛在肩上，缭绕的火焰瞬间浮现在他的身旁，直至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连那些环绕在陈决身边的飞雪，都在热浪的裹挟下眨眼间化作了蒸腾的雾气。
相比于圣诞老人那样的稀有品种，陈决倒是更喜欢眼前这位。
因为，他们已经打过无数次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