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笑了，因为其实这件事情挺简单，只不过是这个王建斌去了胸外科，觉得大手术比较牛比，加上有赵媛媛和姚平慧的吹捧，信心爆棚，想借此机会嘲讽陈凡，只是赶巧，让普外科的主任张永华听到了，这下有热闹瞧了。
在竞争这么激烈的二院，张永华能以一名主治医师的身份当普外科的主任，说他没两把刷子，可能么？
而且，从他告诉那个护士，可以去指点吕医生的事情上来看，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绝对的笑里藏刀，那满肚子的腹黑随便倒出点来，就够王建斌吃不了兜着走。
更何况，王建斌也是自己作死。
因为普外科的手术的确非常多，也的确难度普遍都不高，但王建斌却说，只有没本事的人才去普外科。
即便张永华再大度，他也肯定受不了这个气。
王建斌此时听到身后有人质疑，连头都没回，直接开口说道：“你以为我在瞎说？告诉你，从手术开始，一直到手术结束我都没离开过手术室。”
端着饭菜的张永华和蔼地笑了：“哦，你是主刀的主任医师？”
似乎从其他几个实习生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王建斌猛回头，一眼就瞧见了正笑眯眯地望着他的张永华，随后一瞧张永华的胸牌，他像被蛇咬了似的窜了起来。
结结巴巴地说道：“张主任您好。”
张永华笑眯眯地望着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记得今天胸外科的心脏搭桥手术，是由胸外科的主任医师操刀，普外科的副主任医师和一名主治医师协助，这几个人我都认识，还没请教您是哪位？”
王建斌的脸腾地一下红得赛关公，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只是观摩手术的实习生。”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见。”张永华眉头微皱道。
王建斌红着脸咬牙拔高了声音，说道：“我只是观摩手术的实习生！”
他这么一喊，原本就瞧他不顺眼的医生们立刻爆笑出声，甚至就连不远处的一桌护士，也都是喜笑颜开。
因为在医院里，科室之争，有。
医生之间的相互竞争，也有。
可是，这些事情从来都不会摆到台面上来谈，更不是王建斌这样一个实习生能够指手画脚的。
更何况，他还将普外科说的一文不值，什么绑块骨头狗都会，张永华要是轻而易举地饶了他，那就怪了。
“哦，这样啊，我想起来了，上午手术的时候，在一旁递止血钳的那个是不是你？”张永华问道。
王建斌说：“是。”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清。”张永华面色一冷。
王建斌此时哪里还不懂，这个张主任分明就是在整他，可偏偏他没有勇气反抗，只能红着脸吼道：“是，那个端着铁盘，递止血钳的就是我。”
张永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错，小伙子很厉害，有了你，巡床的护士就省力多了。”
王建斌脸红的滴血，咬着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这句话，乍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但只要稍微一琢磨，就和他今天在普外4的手术室对护士讲，要是吕医生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指点一下，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意思都是在指他们都不如护士。
这话已经很瞧不起他们了。
但偏偏无论是那个吕医生，还是王建斌，都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此时，张永华更是笑眯眯地说道：“我们普外科下午刚好有个简单的肝中曾切除手术，我正担心做不好，原本还以为遇到了高人能指点一下。不过看起来，这位小医生，更擅长递止血钳，所以还是算了吧，我回去绑根骨头，应该就能做好了。”
陈凡笑了。
一旁有人起哄：“是啊，早知道这么简单，在医大熬这么多年干嘛？”
“这也算是医学创新吧。”
“是啊，多好的想法啊，绑骨头这种事情都想得出来，一看就是经验丰富啊。”
周围的人，什么话都有，张永华却神情自若地将餐盘放在了陈凡的桌子旁，淡然地坐下笑道：“吃，吃，你们看着我干嘛，我就是过来凑个热闹。”
张大根瞧了瞧坐在陈凡身边的张主任，随后低下头继续吃。
而陈凡则一笑：“张主任，你这应该不是偶然过来的吧。”
张主任一笑，然后正色道：“没什么，只是想过来和你聊聊，毕竟在手术室里，有些话说起来不太方便。”
张主任这样一说，不但一旁坐立不安的王建斌竖起了耳朵，就连冯乐珍赵媛媛他们，几乎所有的实习生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张主任的身上。
那眼神中的好奇，浓烈的仿如实质一般。
“是这样。”普外科地张永华说道：“其实我中午过来吃饭，最主要的目的是过来找你，因为我觉得你非常适合普外科。”
陈凡笑了：“我可能把这当成是夸奖吗？”
“这当然就是夸奖。”张永华正色道：“你很出色，而且非常适合普外科，如果你一定需要理由的话，我可以很郑重的告诉你，普外科实际上才是任何一家医院的外科核心。”
周围很安静了下来，尤其是以周围的这些实习生，几乎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普外科的张主任。
张主任根本不在意他们是不是在听，而是对陈凡说道：“你知道，急性阑尾炎的发病率是多少吗？千分之一点五。也就是说，每一千个人只中，就有一点五个人会突发急性阑尾炎，那么燕京市的人口有多少？除去流动人口不谈，仅仅是常驻人口就有三千万人，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陈凡沉默。
张主任一笑：“四万五千名，随时可能入院的急性阑尾炎患者。”见陈凡不说话，张主任继续说道：“这个数字是不是很可怕？而这里面还不包含类似于小肠疝气，普通的伤口缝合，以及一系列的小手术。说实话，对于任何一家医院来讲，这部分的手术比重都是非常非常高的。”
“而心胸外科呢？他们的手术的确很高端，但是他们每天面对的常见病是什么？心肌炎，先天性心脏病，风湿性心脏病，急性心肌梗死。”
“脑外科，常见的病人是什么样的？脑出血，脑栓塞，脑震荡，脑积水，脑膜炎。”
望着陈凡，张主任很认真地说道：“你是我见过的手术速度最快的医生，所以那些大型的手术并不适合你，因为在那种复杂的情况下，你的速度优势很难发挥出来。”
当听张主任说到这里，不仅仅是实习生们都愣住了，甚至就连周围的医生和护士也都是满眼的难以置信。
因为就算他们在傻，听到这里也听出来了，上午在普外科，陈凡一定是亲自做手术了！而且手术不但相当的成功，更获得了张主任的认可，若不会是这样，张主任是绝不可能说这样的话的。
可这怎么可能？
哪有实习生第一实习就亲自动手做手术的？最多也就是像赵媛媛那样，在肛肠科给患者做做****。
在普外科的，正常情况下，也就是清理一下伤口，实在忙的话，就让实习生缝合一些简单的伤口。
这基本上已经就是实习生报道后第一周的极限了啊！
但现在的情况完全反过来了，尤其是熟悉普外科主任张永华的人，现在在他们的心里，张永华这哪里是在拉实习生啊，这分明就是把陈凡当成了别的科室的专家来挖的架势啊。
“这并不是说，我质疑你在其他科室的将会获得医学成就，但是我真的觉得，这些事情我必须现在就同你说。普外科有八个手术室，其他外科，通常只有两间手术室，即便患者最多的时候，也绝对不会超过四个，而八间手术室，是普外科的常态，最忙碌的时候，会加到十二个。”
“我这样说你能懂吗？”张主任望着陈凡说道：“选择一条合适的道路，会让你的前途更加顺畅，光明。我，张永华，在这个专家教授遍地，主任医师，副主任医师多如牛毛的二院，能够以一个主治医师的身份，当上普外科的主任，靠的就是快速，准确，精通每一个普外的小手术。”
“不瞒你们说，到现在，稍微大型一点的一级二类手术，我都不能自己独立完成，但在这二十几年里，在普外科，我同样救了无人的人，我的成绩依旧是有目共睹。所以陈凡，我现在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强迫你到普外科来，但是我希望，如果将来你考虑留下来的话，可以优先考虑普外科，我随时欢迎你。”
张永华说的郑重。
陈凡也听得上心，因为事实本就如此，相比起那些普通的常见病来说，突发脑出血，或者是急性心梗的患者，真的不是很多，如果但从济世救人的角度上来，可能看似简单的普外，会更有作为。
但现在的陈凡却并没有决定走那条专科，因为他更多的是想要了解现代医学，和自己的古医学相互印证，最终走出一条不同的路来。
所以面对普外科主任张永华的邀请，他只是一笑，淡然地说道：“我会考虑的。”
张永华主任笑了：“那好，记住我们今天说的话，那你们吃饭，我就不打扰了。”看了下腕表，张永华起身道：“准点上班，下午有很多手术在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