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李焱被允许使用电子设备。
消息叮叮咚咚，草草看了看，都是很久之前的，反正亲近些的师友也都见过面了，便没有回复。
吃完上午的点心，他的病房已经待了七八位病友。
自从那天晚上和护工扯淡，李焱口述的没有一丝真实成分的回忆录就大受欢迎，受众迅速扩散。
同层的病友尚且不论，上下楼层都有慕名而来的家属，要不是被医生拦着，这里估计都坐不下。
因此，“李焱宇宙”面临着日益严峻的催更。
观众里，年纪最小的是12岁的小女孩，坐在李焱的电动轮椅上，一边挂着输液架，一手举着手机：“哥哥，赶紧点啊，我录完发群里领红包呢。”
李焱：“……”
这里的病人看来看去就只有他最穷，也没见给他发红包。
李焱心绪不畅，上午就把晨瑜篇完结了。
小女孩的吊瓶刚挂完，很难过的样子：“啊，结束了啊。”
护工微笑道：“他被拐了五次呢，还有四篇。”
“好耶。”她欣欣然。
李焱：“……等过两天再聊，回忆录没写到下一篇。”
护工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时候写了？反正你也没事干，给大家解解闷多好啊。”
李焱感觉自己被道德绑架了。
有手机之后他就不无聊了，不太想更新。
宣布烂尾太伤病友的心了，便宣布休更一天，采用鸽子的战术。
……
午后挂完水，骑着心爱的轮椅，到家属休息区。
他现在不用拐杖也能行走了，只是时间不长。
扶着栏杆眺望市中心的车水马龙，等着病友一起看电视剧。
来的早了些，还没有多少人。
一位年轻的爸爸抱着孩子，正在散步。
“欸，你不是……”他显然认出了李焱，只是叫不出名字。
李焱笑了笑：“叫我小李就好了。”
新手爸爸也笑了笑：“孩子她妈可喜欢你的故事了，都想凑个组给你拍成电视剧呢。”
李焱：“……”
有钱人真可恶。
“这层楼也有坐月子的病房嘛？”李焱问道。
新手爸爸无奈道：“我是楼上的，小孩一直不安稳，什么办法都想了，抱到这层楼才好了许多。”
小孩翘起腿。
他无奈的把腿塞进襁褓，宠溺道：“不乖哦。”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又把手伸了出来，朝向李焱，咿咿呀呀。
他有些不好意思：“要抱抱看嘛？”
李焱摆手道：“小孩敏感，别从我身上过了病气。”
新手爸爸笑道：“我们不信这个，试试吧。”
李焱小心翼翼的抱下，刚到手，小姑娘便倏地笑了。
“她对我笑欸。”李焱看向新手爸爸。
“很可爱吧。”
抱了会，李焱把小孩还给他。
“下午我们就出院了，孩子妈妈很期待你的更新，加油哦。”新手爸爸进电梯和李焱道别。
李焱对着伸出脚的小姑娘和她的父亲晃了晃手：“……拜拜。”
……
身体恢复到这种程度，医嘱就从少站少走到多训练。
他继续绕着家属区转圈。
走的累了，就扶着栏杆歇歇。
电梯上下来一位满脸疲惫的中年男子，眉头紧皱，浑身戾气的打电话。
“加班三天了，我女儿明早就做手术，当爹的不来还是人吗？”
“工作，工作，我他吗在这个时间能丢下我的女儿嘛。”
“你可画你的饼吧，狗屁期权，当初你说的和我一起创业，现在呢？分红至今一毛没有，支50w治个病你那个财务亲戚还一堆废话。”
“不干了，滚就滚。”
他怒气冲冲的挂了电话。
中年人的愤怒，总是让人那么心酸。
李焱也不想偷听他的电话的，主要是走不动了。
中年男子：“……”
李焱：“哈哈…大哥，能扶我上轮椅嘛，有点走不动。”
中年男子一愣，而后点点头，搀扶着他坐上轮椅。
“哒哒哒哒哒。”
随着脚步声，小姑娘飞奔而来，一下就抱住了父亲：“爸爸，你果然没骗我。”
中年男子原本的郁气瞬间荡然无存，拥住女儿，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敏敏，爸爸这几天太忙了呀，不然早就来了。”
敏敏点头：“爸爸要挣钱的嘛。”
后面，敏敏的母亲也走了出来：“来了。”
中年男子点头：“嗯。”
她们这才注意到轮椅上的李焱，小姑娘指着他：“爸，这几天我都是在这个哥哥房间玩的，哥哥还让我挣了好多钱。”
中年男子微微蹙眉又舒展：“哦，那要好好谢谢人家啊。”
等李焱回房间。
刘岐山才开始追问是怎么回事，敏敏母亲有些心虚的说了事情的经过。
刘岐山看了眼收到的钱款，更加不快了：“都上万了啊，这钱不能乱收。赶紧退了，钱都有我呢，你也真是的，就由着胡闹。”
敏敏也低下头。
想到马上就要手术，刘岐山马上安慰道：“不怪敏敏，宝贝也是想帮爸爸分担嘛，可你的年纪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虽然宽慰着女儿，但他心里窝火的紧。
连闺女都知道他如今的处境。
遇人不淑到了这种地步，也只有悔恨人生没有早知道。
敏敏是个听话的小孩，乖乖按照转账记录一一开始退钱。
群里却一连串的已退还。
悦悦：【去去去，买糖吃去，买完糖记得去6床催他更新，艾特半天了也没见回。】
平安喜乐：【小敏，奶奶是不是惹你不高兴啦，等出院一起去买小裙子还算不算数呀，我孙女一直不喜欢我买的衣服，想要小敏帮忙的呀。】
不吃香菜：【是不是你爹来了，平时不管，大家照顾一下说三道四。所以说男人啊……】
平安喜乐：【哪有对着孩子说这个的。】
【不吃香菜撤回了消息。】
【……】
钱退不回去，敏敏向父亲求助：“爸爸，怎么办？”
刘岐山想了想道：“给刚才的哥哥吧。”
……
一见到来人，李焱就知道怎么回事，他也在群里。
而且他还不小心听到了刘岐山的电话，事情就更加难办。
不收感觉会伤害一位老父亲的自尊，收了良心受谴责。
李焱先扯开话题道：“说了休更就是休更，催也没用。”
刘岐山也没有莽撞到开门见山，玩笑道：“哈哈哈，这下自讨苦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