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尤其是姚姨娘，她以为她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如今她看到那个男人从门外缓缓进来。
他好像苍老了许多，白头发多了，身材也不如从前挺拔了，跟在他身边的人不是秦氏，而是芳姨娘。
关于这个，姚姨娘听说过，自从上次秦氏和商重山吵了一架之后，秦氏性子刚直，两个人的关系便再也没有修复过。
现在商重山应酬往来都是将芳姨娘带在身边，也不枉芳姨娘这些年左右逢源了。
再次见到他，姚姨娘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
这个自己从前以为会跟随一生，又给自己带来无尽痛苦的男人，她的第一反映便是逃避。
“晓茹。”商重山一眼就看到转身往屋内走的姚姨娘，赶紧追了上来。
“嗯？”姚姨娘仓促地回头。
商重山走到姚姨娘面前，低头关切地看着她：“许久不见了，这些日子你过得好么？”
这才是商末末第一次见商重山对姚姨娘如此温柔的时候。
商澈远其实下意识地想将商重山拦住的，商澈远实在太了解商重山曾经带给姚姨娘的伤害了，现在再见，无异于是揭开姚姨娘的伤疤。
但是商澈远又想到朝中上下那些弹劾商末末的奏折，他害怕自己的行为会影响到妹妹，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住了。
姚姨娘明显有些慌乱，眼神四处闪躲，她的手在衣摆上攥了又攥，“额。。。那个。。。你怎么来了？”她的笑容牵强。
“咱们的孩子成亲，我怎么能不来呢？”商重山道。
“你为生了个好儿子。”他扶着姚姨娘的肩膀，眼中皆是赞许之色。
商末末从天上翻了翻白眼，这人咋能这么无耻呢？是他失忆了，还是他以为在场的所有人都失忆了？
“可。。。可是。。。。。。”姚姨娘的话结在口中，不知道怎么说。
“可是你不应该来的啊。”想了想，姚姨娘还是说出了口。
“什么？”商重山一怔，像是没有听清楚姚姨娘的话。
来之前，他想过会受到商澈远的冷遇，但是他是了解姚姨娘的啊，这么多年，这个女人从来没有逆过他一次。
所以他一进门直接略过商末末和商澈远，向她走了过来，但是他没有想到连姚姨娘也要驳他的脸面。
“你还在怨我么？”商重山问道。
“不。。。不是。。。”姚姨娘从骨子里还是惧怕他的，毕竟几十年逆来顺受的性子，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可。。。可是商家的门风不好，我怕。。。我怕新媳妇见了你会对咱们澈远有影响。”
“什么？”商重山如遭雷击，他怎么也没想到，姚姨娘会这么说。
这比狠狠骂一顿商重山还来得严重，他做好了准备姚姨娘会生气、会发怒，会狠狠斥责他当初纵容秦氏的那些作为。
但若是这样还能说明她心里是有他的啊，是因为有爱、有不甘，还会有怨恨。
但是她冷静地说出商家最丑陋的真相，权衡着利弊，这才是最伤人的啊。
“是啊，你想想看，如今的商家成什么样呢？儿子被流放下落不明，女儿与盗匪为谋，被人。。。被人。。。。。。
还有你，一家之主，身边跟着一个妾室应酬往来，这样的家，谁愿意嫁过来？
如今郭姑娘看中澈儿人品，不看重这些，但是你不应该来这儿啊，你就算是为了咱们澈儿也不该来啊。”
姚姨娘是真的为商澈远着想，但是这些话落在商重山的耳中无异于是在打他的耳光啊。
这些话，是外人在背后嘲笑商家的话，是商重山极力遮掩的事实。
但是这些话被姚姨娘以温柔的言辞赤裸裸地说出来，还是当着儿子、女儿的面，商重山觉得自己的脸似有火在烧。
“你走吧，快走吧。”商重山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姚姨娘已经在推他离开了。
他鼓足了勇气来参加儿子喜宴，他以为争吵之后只能和好，可是没有争吵，有的只是嫌弃。
芳姨娘见商重山下不来台，连忙上前阻止道。
“妹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儿子成亲，这当爹的不在这儿像话吗？
而且现在的商家怎么了？商家时代簪缨之家，咱们老爷从前上阵杀敌、何等威风？女儿更是当今皇后，你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刻意羞辱老爷么？”
商末末看着这一幕，原想着是姚姨娘和商重山之间的事，她不便插手，但是芳姨娘横插一脚，她就不客气了。
她一把抓住芳姨娘拦在两个人中间的手，眼神不善道：“上次我们说的话你忘了是么？叫你少来商家，你的耳朵在哪个卤肉店卖了还是怎么的？”
商末末手重，芳姨娘吃痛，赶紧将手抽了回去。
她一面揉着手，一面冲着商末末笑：“末末，这么多人在这儿，你这样可不好吧？”她的目光将周围人环视了一周。
“我听闻末末你才被禁足了两个月，怎么还是这么不懂规矩？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不是？”
这便是芳姨娘有恃无恐的原因，前段时间“妖后”两个字传得沸沸扬扬。
皇后品行不端，街头巷尾谁不知道？她今日敢来，便是知道这么多人，商末末为了名声也不敢怎么样？
商末末要是敢动一分，她就敢往地上一躺，骂她欺辱长辈，到时候看她怎么收场？
商末末被芳姨娘这无奈的样子肺都气炸了：“你。。。。。。”
“新娘子到。”
商末末还没来得及发作，外头喜婆的一声高贺忽然打断了所有人。
商澈远方才愤恨的眼神忽然变得欣喜和期待起来，顾不得这里这么多的纷纷扰扰，他迈脚就往门外去。
院子里头马上安静了下来，商末末怕芳姨娘乱来，一把扯过芳姨娘的手，退让到一旁。
在众目睽睽之下，新娘与商澈远一人牵着细绳的一头，从外头款款进来。
这是商末末第一次见到郭姑娘，虽隔着盖头，但是看这纤细合秾的身条，这婷婷袅袅的身段，想来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吧。
瞧着哥哥冒着喜气傻憨憨，好似帮刚才所有的不愉快都忘了，商末末终于放了心，哥哥终于遇到良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