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三天开始，柴曼娜就已经习惯了和菓菓两个人的生活。
每天的日程都是差不多的，起床，早饭，买菜，小广场，回家，陪玩，哄睡，午饭，陪玩，哄睡，晚饭，陪玩，哄睡。
日复一日，生活就像复制粘贴，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心思，就能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
而菓菓那天表现出的惊人专注力，也如同昙花一般再没有出现过。
柴曼娜偶尔也会怀疑，那天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又或者做了个梦？
菓菓变的比以前更加粘人，不管柴曼娜在干什么，都闹着让她抱。
或许她只是喜欢待在腰凳里，享受那种晃晃悠悠的感觉。
陈竹月已经出去十天了。
陈家三姐妹，从成都跑到了重庆，发来的照片上，陈竹月明显黑了一些。
这天，柴曼娜刚刚吃过午饭，听到手机响，拿起来发现是本市的座机号码，犹豫着接通：“你好。”
里面传来不带感情的女声：“你好，请问是不是黎菓儿的家长？”
“我是她妈妈。”
“前天应该过来注射乙脑和麻疹疫苗，怎么没来？”
柴曼娜这才想起来，对呀，菓菓已经八个月了，得去打预防针，怎么就给忘了呢。
“我们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柴曼娜点开手机中的日历，清清楚楚显示自己设置了打针的日子，怎么没提醒？
顾不上多想，柴曼娜赶紧把厨房收拾利索，找到预防接种证，带着菓菓出了门。
五月中旬的午后，太阳已经很晒了。
柴曼娜撑起太阳伞，捡着凉快的地方往医院走去。
等到了医院，拐来拐去的队伍让柴曼娜一阵头疼。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过来打针的小朋友这么多？
天气实在太热了，柴曼娜不想排队，琢磨着要不要明天一大早过来，也能节约点儿体力。
就在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句：“让让，不排队就让让。”
柴曼娜往旁边挪了挪，转身一看，一位老太太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裹得严严实实，身边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
柴曼娜眨眨眼，又看了一眼婴儿，心想今天最高温度27，怎么还用褥子裹着？这不得热死了？
还没等她开口，那个老太太瞥了她一眼，一脸瞧不上的表情，配合着尖酸刻薄的语气，对旁边的女人说道：“你看那娃穿那么少，头发那么稀，一看就不会养。”
柴曼娜下意识地摸了摸菓菓的小光腿，肉嘟嘟，热乎乎，心想这天气穿短裤短袖，很正常啊。再说小孩子体温本来就比较高，更怕热。
年轻的女人没有吭声，看向柴曼娜的眼神有些无奈。
老太太见柴曼娜没反应，又瞪了她一眼：“不知道咋给娃当妈的，才几月份，给娃穿这么少。”
说着老太太的视线往下移了移，大呼小叫：“伤风败俗，连裤子都不穿。”
柴曼娜侧过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短裤，以及脚上的凉鞋，终于忍不住了：“阿姨，我吃你家米了？喝你家水了？我穿什么轮得到你来管？”
老太太显然没有料到柴曼娜还敢怼她，声音尖利起来：“瞧瞧，瞧瞧，懂不懂尊老爱幼，就这样跟老年人说话？”
柴曼娜没有理她，看着年轻的女人：“现在都讲究科学育儿，你也得与时俱进，这么热的天气，小心孩子中暑。”
说完柴曼娜转身就走，任由老太太在后面骂骂咧咧。
出了医院，柴曼娜还是一肚子火气，揉了揉菓菓的脑袋：“我们头发少怎么了？关她屁事！”
菓菓生下来的时候，头上只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绒毛，满月推掉之后，一直都长的很慢，很稀。
柴曼娜一开始也有些发愁，后来陈竹月说她刚生下来也一样，直到三岁才好好长头发，也就没往心里去了。
可是今天这个老太太，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菓菓不好，柴曼娜着实忍不了。
越想越委屈，柴曼娜拿出手机给黎洪哲拨了过去。
一直到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听。
柴曼娜强忍着眼泪，抬腿往家里走。
刚刚走进小区大门，手机响了，柴曼娜迅速接起来，声音还带着哭腔：“喂。”
黎洪哲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柴曼娜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说道：“气死我了！我妈都不在我面前提这事儿，她算哪根葱，说菓菓头发少。”
黎洪哲一听没什么大事，着实松了一口气：“头发少，说明菓菓智商高，在你肚子里的时候，营养都拿去发育大脑了！再说一个路人而已，你理她干嘛？你换个角度，像她这样的家长越多，菓菓将来的竞争对手越少，这是好事啊。”
柴曼娜吸了吸鼻子：“还能这样想啊？”
“当然能了。别哭了，听得我心疼。”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柴曼娜哭的更厉害了：“我不管，我就要哭，我心里不舒服。”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痛快，我哄你好不好？”
柴曼娜哼了一声。
“等一下啊。”
手机里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声，柴曼娜猜测黎洪哲离开了办公桌。
很快黎洪哲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不是想我了？我也想你。”
“才没有。”
黎洪哲轻轻笑起来：“你说我是相信呢，还是不相信呢？平时你也没这么脆弱，肯定是想我了。”
柴曼娜没有吭声，心中也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借机跟黎洪哲撒娇？
“老婆，叫声老公听听，给我点儿力量。”
柴曼娜别扭地不肯开口。
黎洪哲像是伸了个懒腰：“我这几天特别累，好想让你在我身边，至少我回家可以看到你。”
柴曼娜心尖一颤，一股心疼蔓延开来：“老公，你晚上回去可以给我发视频。”
“我怕吵到菓菓睡觉。”
“没事，我调成静音，不会吵到她。”
“这样吧，我先给你发消息，没问题再视频。”
“好。”
挂了电话，柴曼娜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唉，明明两个人是合法夫妻，彼此相爱，可是想在一起却这么难。
最无奈的，拦在中间最大的阻碍，是菓菓。
如果没有她，两个人也不用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