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姝又试了几次，终是不甘心地停下手来。
她抬眸看向床榻上的宋宜宁，睫毛扑簌簌颤抖起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稳住心神。
她回来的时机似乎是她刚对宋宜宁捅刀子不久，宋宜宁身上还穿着那套玄色的亵衣。
浓如墨的玄色亵衣，白如牛乳的胸膛，越发显得他心口那透着血色的绷带有些触目惊心。
她当时捅宋宜宁的时候没有收着力，金簪先捅进他心口，后来又是匕首。
双重伤害之下，宋宜宁现在的状态显然是失血过多。
苏姝下唇紧紧抿起，一时不敢去看小雪期待的眸子，她怔忪了好一会。
低声道，“我暂时没有办法救他......”
小雪愣住，大颗大颗的泪珠瞬间从她眉梢滚落。她伸手捂住嘴，才能堪堪止住犹如幼兽悲鸣的抽泣声。
裴如安的神情也不太好看，头一回对苏姝摆起了冷脸。
“嫂嫂，宋大哥究竟是做了什么，才惹得你要取他性命？”
苏姝的心头再度变得一片荒芜，那种她一个人在四下无人的旷野里茕茕孑立的感觉又来了，她眼睁睁看着粘稠的黑夜吞噬了自己。
苏姝只觉得喉头干涩，血腥味直泛。
她试探着召唤系统，一遍又一遍，直到捂着心头吐出一大口淤血。
下一秒，苏姝的脑袋疼得像是被针扎似的，这股疼痛愈演愈烈，渐渐变成了冲击钻一样，要把她的脑壳钻开。
【宿主？】
听到微弱但熟悉的电子音那一瞬，苏姝整个人都绷不住了，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小七，是你吗？”
【宿主，我们为什么会回小世界来了？你怎么样啊？】
“小七，你现在在哪里？你能打探到你们主神的消息吗？”
【主神空间似乎被重构了，我尽量去试试。】
小七回“主神空间”后，苏姝双手紧握，牙齿在下唇上咬出几个深深的唇印。
她的脚下无意识地来回踢着，思绪一刻都无法安静下来。
现在的情况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不知道现实世界到底怎么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时那个爆炸若是真的，那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嘎了？
可是她明明听到了宋宜宁的声音，所以宋宜宁也死了吗？
要是他也死了，怎么没有回到大凰？还是他受伤了，所以仍然留在现实世界？
裴如安见苏姝呆愣愣的不说话，心头顿时一跳，生怕是自己说话太重，惹得苏姝伤心了。
以他认识的苏姝，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对人下死手，肯定是因为她和宋大哥之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误会，又或是她有什么不得不为之的理由。
“嫂嫂？”裴如安试探着在苏姝面前摆了摆手，“你怎么了？”
苏姝猛地回过神来，撞进裴如安担忧的眸子里。
短短几日未见，裴如安这么个神采飞扬、无忧无虑的小公子眉眼间也染上了愁霜，眉心竟显出了淡淡的川字纹。
苏姝还未开口，裴如安倏然转头看向门外。
苏姝不明所以，却见裴如安煞有介事地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朝外面的人开口吩咐。
“陛下身体抱恙，今日早朝取消。折子送到东书阁，晚些时候摄政王会过去取。”
苏姝看到窗棱上投出的人影，才发现那是伺候她早起洗漱的太监宫女来上值了。
待裴如安打发人下去，苏姝才想起一件事来。
“你和小雪怎么会在宫里？”
裴如安飞快地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宋宜宁，一咬牙还是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和一个令牌给苏姝看。
苏姝狐疑地打开信，只见里面是宋宜宁交代裴如安务必于子时带着小雪到寝宫等候，如果有什么情况让他第一时间联系裴玠等人赶回上京。宋宜宁还说朝中诸事都在风雨堂的暗室里有记录，拿不准的可以去里头翻阅查询。
信的末尾，宋宜宁用简单两句话就安排好了自己的身后事。
他说，如果他身死，请用一把火将他烧尽，不用耗费心思给他再办一次葬礼。
苏姝握着信纸的手不住颤抖。
原来当时不是她的错觉，宋宜宁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要杀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究竟在想什么？
裴如安点了点太阳穴的位置，想来是晚上没好好睡觉让他有些精力不济了。
他问道：“宋大哥这样，一两日不上朝还行，时间长了肯定撑不住。”
裴如安看了一眼苏姝的脸色，又道：“如今也只能用药吊着宋大哥一口气，希望他能撑到二郎回来。等他走......那之后，朝堂里这一摊子事都要撑起来。”
苏姝还是没有接话，裴如安叹了一口气，牵起一旁的小雪，
“嫂嫂，我们先出宫了。晚些时候等我大哥他们回来，我们再商议后面的事该怎么做。”
苏姝木讷地点头，“我随你们一道出宫，我去趟风雨堂。”
裴如安眉心轻拧，陡然生出一个猜测，难不成是宋大哥把持朝政太过，威胁到了苏姝的皇权？
要真是这样，这个王位可太吓人了，会吃人。
苏姝俯身抚了抚宋宜宁毫无血色的脸颊，再抬头已然恢复了淡然的神色。
“我们出宫。”
苏姝率先推开门，召来禁卫军统领柳尧。
柳尧自从与宋宜宁相认后，一路坐火箭式提拔，前阵子苏姝登基，这小伙子便被宋宜宁安插到了宫里做禁卫军统领。
这还是柳尧第一回受苏姝单独传召，他恭敬地跪下。
“陛下安康。”
苏姝朝他点了点头，嘱咐道：“本宫稍后要出去一趟，你与本宫一道。”
柳尧应下，抬头看了一眼苏姝，欲言又止。
苏姝知道他想问宋宜宁，指了指身后的屋子，“昨夜折腾的太狠，你家大人身子骨弱了些，还在休息。不然本宫如何会点你随行。”
在门后站着的裴如安一口口水呛在喉头，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苏姝临机应变，“既然夫君还是不舒服，就多歇会，本宫办完事尽快回来。”
裴如安听着那句夫君，神色微变。
要是被他大哥知道了，他会不会被宰成一块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