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宗林眸色渐深，苏姝这话听着就隐含深意，什么叫留个念想，这是笃定了他回不来？
苏姝从陆宗林的心声中听到了他的疑惑。
她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说道，“此处人多眼杂，不便细说，等回去后再议。”
陆宗林应下，他掀帘让小厮驾车开路。
在去宋宜宁和陆宗林盘下的小院还是去裴玠那里，外头两拨人又是互不相让，最后还是等着苏姝定夺。
苏姝只觉得心累，“去裴玠那。”
话落，裴玠立马得意洋洋地朝宋宜宁那投去嘚瑟的一瞥，雄孔雀再度开屏。
“我那边环境好些，姝姝待着也舒服些。”
苏姝摆了摆手，让裴玠不要再多言，“他们那里人多眼杂，离中秋节越来越近，还是小心为上，不要多事。”
有了苏姝这个解释，宋宜宁脸上的神色松范了些。
一行人隐入人潮，不多时便到了裴玠提前置办好的一个五进五出的院子。
裴玠不愧是财神爷，这么短短功夫便在寸土寸金的上京城内买下了这个地段好，格局和布置都很有品味的院子，而且伺候的小厮、婢女都是一早从裴氏调来的家生子，忠心会来事。
宋宜宁一路看过去，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苏姝在裴玠这里住着会更舒心。
到了上京城的第一顿晚饭，裴府家中的掌事特地安排了具有上京特色的招牌菜让他们尝鲜。
苏姝心里有事，没吃几口，早早便回房沐浴休整了。
几个爷们则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推杯换盏间，颇有几分相处融洽、一笑泯恩仇的意味，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借着酒劲，陆宗林将苏姝欲言又止的话悄声说给宋宜宁听。
“我总觉得她有心事，说不上的奇怪。你可知为何？”
宋宜宁指尖捏着酒盏把玩，目光比琥珀色的酒液还要幽深，略一思忖，他回道：“晚间你看苏姝怎么跟你说。若是从她那得不到答复，明日出征前再打开我给你的锦囊。”
宋宜宁压下心中思绪。
姝儿，你当真是如此狠心，明知诺木伦如有神助，亦是毫不留情地让陆宗林和二郎去送死？
屋里的苏姝，泡在浴桶里闭目养神，倏然听到了屋顶上宋宜年的心声，这小子按着宋宜宁的吩咐，比他们先一步进城，这会默不作声回来，居然当起了梁上君子？
“二郎？”苏姝懒洋洋地开口，音色慵懒。
屋顶上的宋宜年默默把瓦片放回原处，纵身跃入房中。
他的视线在苏姝因泡澡而泛红的肌肤上顿了顿，佯装镇定地别开眼，绕至苏姝身后，虔诚地在她细腻的肩头上落下一个吻。
苏姝眸光一闪，反手摸上宋宜年的脸。
“怎么了？”
宋宜年顾不上苏姝身上的水汽会沾湿自己的衣袖，双手交叠将苏姝拢在怀里，“大哥让我先过来清点粮草。我，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与陆大哥一道上前线。我得挣些军功回来，才能配得上你。”
苏姝偏过头去，在宋宜年嘴角印下一个亲吻。
“二郎，你不要去，前线太危险。你留在上京助你大哥起事。”
正准备敲门进屋的陆宗林脚步一顿，他听到了苏姝这番让宋二郎留下的话，一向冷硬的心尖蓦地一疼。虽然自己曾说过惟愿做她手中的利刃，可真当她如此对他，得不到她的担忧竟是这般苦涩的感觉。
苏姝听到屋外的陆宗林转身要走，忙开口叫住了他。
“宗林，你进来。”
宋宜年见状，松开了苏姝，臊得目光闪躲，掩耳盗铃装作陆宗林没有发现自己在屋里，他轻声说道：“我先出去，你们先聊。”
苏姝理解宋宜年的别扭，便挥手让他出去找宋宜宁。
宋宜年赶在陆宗林推门的一瞬，从窗户里翻身出去，这利落又狼狈的动作把苏姝看得一愣一愣的，搞得跟偷情的奸夫被正主发现了似的。
陆宗林一进屋，便见苏姝从浴桶中起身站起。
晶莹的水珠似有生命般从她如玉的胴体上一路往下，从高耸的山峰流过紧实的平地直至没入丛林。
白、黑、粉，最简单的三种颜色，却是混合成了陆宗林眼中最惊心动魄的色彩。
自上回云州城两人互通心意后，他已有快一个多月没见到苏姝。平日里几乎每天都要出入青楼，将那些个花魁娘子护送到百官家中，见到女人的身体也是常事，可那些人在他眼中跟杀猪铺里宰了一半的老母猪没啥区别。
这会，陆宗林却是立即感知到了身体的躁动。
苏姝将陆宗林的心声听了个遍，心头蓦地一酸，她朝陆宗林伸出手，“憨子，过来抱我。”
陆宗林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捧着苏姝的手，将她打横抱起。
苏姝抽掉陆宗林的腰带，“你身上干净吗？”
“方才你说我身上有脂粉味，回来后已经洗过了。”陆宗林闷声解释，苏姝手过之处就像是燃起了一片灼热火焰，激起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要不就这样？”
苏姝没让陆宗林抱她回床上，而是让他采取了站姿，“身上还没擦干，不要把被褥打湿了。再者，试试你的臂力？”
陆宗林的耳朵红得几欲滴血。
但他心里却是闪过一丝异样，这不会跟死囚犯吃的最后一顿饭一样，用大鱼大肉送他上路？
苏姝扯起嘴角，抬手对陆宗林就是一个耳光。
用的力气不大，但啪的一声还是让陆宗林回过神来。
“对，我就是让你送死去了。”苏姝嘴上说着最狠的话，身体却是柔如软烟罗，紧紧包裹住了陆宗林。
陆宗林心头剧痛，但四肢百骸却像是炸开了烟花。
他的双臂紧紧箍着苏姝的腰臀处，心头暴戾再起，可肆虐的念头一起，他便狠狠咬住舌尖，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不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明明自己起过誓了，再也不会伤害苏姝分毫。
就算她心里仍然恨他，让他去前线送死，也是他应得的，不该得到了她的一点甜，便生出妄想。
苏姝将陆宗林这番天人交战尽收耳底。
诚然她一开始的纠结确实是要利用陆宗林去拖住诺木伦，然后这边同步加快攻略宋宜年，以最快的效率回家。
可如今，她的良知生生在啃食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