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森凝视着对方。
而贾格尔则耷拉了一下肩膀，有些叫苦不迭。
“呃……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医院可以……”“介意，很介意，医院在工厂有多臭名昭着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好地方吗？我自己住那无所谓，可其他人绝对不能安排在那个鬼地方。”
好吧。
其实按照现在的情况，除了书店可以安排少许人（空间不够）以外，最好安排工人们对地方……还真是墓地。
没有规则监督、没有巡逻、也拥有足够的空间，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完全信任工人们不会把墓地规则已经丧失的真相透露出去的基础上……所以，现在的贾格尔确实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安排工人们过夜的好地方，于是只能一昧缄默不语。
“一个确切地地点都说不出来吗？”
格里森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复，便颇为失望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贾格尔，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你跟医院怎么扯上关系的，我估计跟那个书店老板脱不开，但我也不会追问这些。既然如此，我们工人抢夺墓地这件事，也和你没关系……你也不要来阻挠。”
“也许……我可以让您和其他工人就住在这里。”
半晌，贾格尔才诺诺地重新冒出了话，伸出一根手指：
“但，我希望您能遵守和我的一个约定……就一个。”
“什么约定？”
“您不要去调查这边，就，找个地方生活就好？尽可能不要去调查墓地。”
“……我的回答是，”
格里森抱着双臂，闭上眼，又重新睁开眼：
“不行，小子。”
“……”
“你现在可真是个大人物了，跟医院熟、跟书店熟、甚至跟踏马墓地也有一腿……小子，不坦诚就是欺骗，你能欺骗我们一次，就有跟工厂一样把我们随意玩弄的可能，我不跟不坦诚的人谈任何合作。”
老工匠看着这个曾经和自己相谈甚欢的年轻人，忽然自嘲地一笑：
“呵，你们这这一批的外乡人……真是个个不凡，我一开始把你当什么矿洞的一员到底是有些自作多情了……你，还有你的朋友，最开始就不是属于矿洞的一份子。”
“……”
贾格尔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然而，在这时，一直以沉默相对的岳清却忽然开了口：
“贾格尔。”
“……谈判失败，我们采用其他办法吧。”
“我刚刚问了专家组，他们对是否坦诚商讨了很久，但最终答案是，是。”
“！”
“就我个人而言……比起在这里扯皮，我还是更喜欢更干脆一些的做法，但是，既然已经选择了谈判，坦诚的确是必须的。”
岳清一边说着，一边想起了那个有些胆怯的男子，以及那一次在洗手间处的对话，嘴角冒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一些事必须坦白才能面对，毕竟隐瞒这种选择，也并不一定没有代价。”
“……你怎么笑了，好吓人。”
“……”
贾格尔看着重新冷脸回去了的岳清，终于大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反复低了几下头后，最终开口：
“墓地的规则，已经完全崩塌了。”
“嗯？什么意思？”
“墓地老人、死亡，墓地的其他机器人、被杀死，现在的墓地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威慑外界人士进入的规则机制……连守墓人这个身份，实际上也已经不复存在了，那块身份牌已经粉碎消失……这里已经成为脱离规则的‘净土’。”
“……”
这一系列的话语让格里森一下子惊呆了，一辈子都在跟规则抗争的老工人愕然望向那迷雾稍息之所，手中的锤子不自觉地掉了下来，往前走了几步。
但他最后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勉强恢复了理智。
“这怎么可能？规则可是城市的命脉，要是规则破坏了的话，城市也会……”
“规则本身只是城市结构的规律衍生，破坏了其所依据的核心，规则自然会轰然倒塌，而其他的赘余至少在现在也远远足够一个场所撑起外壳了。”
贾格尔解释着，握握拳，一咬牙将更为核心的一个秘密也暴露了出来：
“而同时……墓园里也的确有足够各位工人安度余生的财富——这里面有大量几乎没有变化的植物，而这种植物，经过医院研究，是可以在海水净化污染同时帮助被污染者维持细胞稳定的……因为这个原理，它也可以帮助人免疫污染，可以说带着就能在城市内外横行霸道了。如果单纯拿去卖钱的话，也是除了贵族外大概什么官职都能轻松拿捏的珍品。”
“墓地里……一开始有那么贵重的东西的话，我们为什么不知道？”
“那是因为……那个老人一直守护着墓地里的秘密，所有完全知道真相的人都被他几乎杀光了，就连贵族也完全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但是，有一个人知道了。”
“谁？”
“船长。”
贾格尔看着老人的面具，有些僵硬地说：
“刚才的情况我都听见了，您不是很好奇那三个人为什么混进来吗？他们就是船长的手下，为了夺取墓地的控制权才混入了你的队伍中。船长也并不知道墓园规则已经完全崩盘的事，大概只以为我们夺取了墓地控制权吧，现在也是为了再次夺取才挑唆工人和他一起对墓地进行进攻的。”
“那个家伙，哪怕在地下我偶尔也能听到他的名声。”
格里森阴沉下了脸色，捡起地上的锤子有些怒气冲冲地说：
“海民都是一群不法分子，这一点我很清楚……但是，即便是在不安分的混蛋里，那家伙也是最混蛋的一个！他让我们这些工人充当分担你们注意的炮灰，自己倒要把好处都吃完了！”
“是这样。”
“但是……”
格里森忽然语气一转：
“既然他们如此心怀不轨，你最开始为什么不直接袒露这些呢？如果船长当真只是把工人当炮火的话，被戳破以后我们立刻就转去对付他了不是？”
“那是”“那是因为如果你把我们现在跟你说的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的话，其他工人也很有可能把墓地已经没规则了的事告诉海民，如果对方肆无忌惮地直接进攻的话，我们所面临的困境不一定比现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