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公子好提议，大王快答应
“举行一场秦齐结盟大会，大会之前，把秦齐两国近期行动、大会基本流程、合作项目、结盟目的，向天下公布。”
成蟜声音淡淡地陈述着。
作为一个出主意的人，他完全没有对决策者采纳其主意的期待。
全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他直接坐在了台阶上，背对着身后的齐王。
若是齐王采纳，他就继续往下刷，若是不采纳，他就拍拍屁股走人。
反正，陷入危机的不是秦国。
虽说，凡事留一线，谁还没有个求爷爷告奶奶的时候。
然而现实摆在面前，此时此刻求爷爷告奶奶的是齐国，这个时候不占点便宜，等将来形势变换，就更没得占。
后胜和田成，跪在成蟜对面，能够把他们两个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茫然，疑惑，不知所措…还有一点点谨慎。
看到他们，成蟜基本也能想象出，齐王建的神情，大差不差。
这也不怪他们，盟以密成。
在今天之前，所有的盟约，都是秘密进行的，就是怕其他国家提前知道，有所防范。
齐王建心头疑惑何止千百，还是耐心问道：“结盟的消息可以放出去，若是把结盟的内容，也提前告知他国，怕是有些不妥。
公子这么做，是有什么深意吗？”
成蟜沉默着，不说话。
后胜年纪大，跪的久，想趁着成蟜和齐王说话的空隙，活动一下发麻的双腿，身子一侧，正好与成蟜四目相对。
那双看不透的眼睛，让后胜下意识躲避。
后胜低着头，尽管看不到成蟜的眼睛，总觉得那双眼睛还在自己的身上。
急忙间，后背竟然有些汗水析出。
“公子大张旗鼓，将秦齐结盟的消息传出去，是想兵不血刃，让各国知难而退？”后胜试探着开口。
他这是正常的思路，换作旁人，有九成把握。
而成蟜总是出人意料，后胜只有赌一赌。
“公子思路周全，若真是如此，寡人这便派人散布消息，尽快把结盟的细目传出去。”齐王建认同后胜的说法，开口敲定事实。
成蟜坐的有些累了，身子往后一躺，就放在台阶上，四仰八叉地占住每一层台阶，慵懒道：“广而告之，是让天下人知道秦国的诚意，也是为了防止齐国必要的时候退缩。”
“交给天下人监督，在秦齐之间，打造一个牢不可破的联盟。”
成蟜回头看向齐王建，他的角度，从小往上看，放大了齐王建脸上的微表情，尤其嘴角的抖动，放大的更加明显。
“公子思路周全，盟约的具体内容，就交给公子与丞相磋商，待得出结果，寡人便令人广布天下。”
齐王建只是片刻的迟疑，便顺遂成蟜的意思。
要说背弃盟约，列国之间，哪个还没有被背刺过？
饭前还是同仇敌忾的盟友，饭后就带着新的盟友，给了旧盟友致命一刀。
这样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屡见不鲜。
也许成蟜真的想要个铁盟，也许成蟜只是要说漂亮话，稳住齐国。
哪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齐国现在需要秦国的助力，来摆脱当下的困境。
至于盟约的内容，齐王建相信地缘优势，两个不接触的国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即便将来盟约落实的不够完善，彼此生出一些嫌隙，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只要能给齐国和平，不把齐国拖进战争的泥潭，什么样的盟约都可以商量。
成蟜拦住准备起身的齐王建，从怀里摸出来早就写好的细目，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丢给了离他更近一些的田成。
“这是我关于结盟的初始构想，你念出来大家听听，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再一起商议商议。”
田成去捡落在脚边的细目，成蟜悦耳的声音，让他甘之如饴。
“齐王，要不让他先起来吧，这样也能念的清楚些。”
“既然公子开口了，那你们就回到各自位置上吧。”
齐王答应的爽快。
他本就不是暴戾苛责的君主，对手底下的臣子，也多有宽恕仁慈，早就有让他们起来的想法。
只是，他看到了成蟜冷冷的目光，权衡再三才没有让他们起来。
为了齐国，只能让他们受点委屈。
“秦齐两国全方位多领域深层次战略合作伙伴联盟：
第一条：秦齐友好通商，两国官府对盟国商贾减免七成商税，粮盐铁等特殊商品商税全免。”
田成下意识地看了眼成蟜，只从第一条来看，是没什么对齐国不公平的地方。
这倒不是田成意外的地方，他要比后胜和齐王看到的内容更多一些，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后面的几款约定，同样看上去公平合理，没有任何要占据齐国便宜的地方。
至于说，城池、人口、土地更是没有提及。
不是说他不信任成蟜，而这个时代的大背景下，就没有无偿帮助他国的大善人。
不是要钱粮，就是要土地城池人口。
田成还是不相信成蟜的条件就这么简单，登上了成蟜这条船，他便不由自主地多想了一些，以为这是成蟜考验他，在给他表现的机会。
想明白这一点，田成也不急着往下念，为齐王解释道：“大王，秦国提出的第一条要求，臣以为其对秦齐两国都有利。”
“我们只需要公布出去，不用官府插手，就会有无数秦国商人来到齐国，也会有齐国商人远赴秦国。”
“原本遥远的路途带来的成本，因为商税的减免，反而会比到临国赚的更多。”
“商人逐利而行，只要有这一条在，列国商人就会纷纷赶到咸阳和临淄开设店铺，使得我们两国越来越富有。”
齐王建点点头，脸上挂着笑，却没有表现得特别热烈。
也属正常，这才第一条，还看不出来什么。他催促田成继续。
“大王，这第二条…”
田成看向成蟜，确定对方的态度后，继续说道：“第二条几乎是单纯对齐国有利的条件。”
不用齐王催促，田成说道：“秦齐两国结成军事同盟，无论秦国将来攻打哪一个国家，齐国都不能援助在秦国对立面的国家，且要利用一切可利用手段，包括但不限于经济、军事、政治等，封锁其对外求援通道。”
“齐国作为秦国盟友，只要一直支持秦国到战事结束，秦国所得城池，会分给齐国三成。”
这一次，田成不做解释，因为不用解释，成蟜写的很详细，就是让齐国跟着秦国吃肉喝汤，而且提出的要求也不过分，只是不援助秦国的敌国，且对其进行封锁，这不算难事。
甚至都不用齐国出兵协同作战，就能得到秦国攻下的三成城池。
田成微微低下头，开始期待后胜与齐王的震惊。
“公子可是在说笑？”
“公子，这些都是真的吗？”
成蟜不语，一味地点头。
正因如此，后胜和齐王，心里都有些打怵。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们当然想要，只是成蟜不提点对等的要求，他们这心里慌得不行。
齐王建还好，他只是有顾虑，担心有陷阱，也担心成蟜在骗他，其实什么也不给齐国。
不过，他很快就接受了，成蟜的条件固然像是说大话空话，但真的实现不了齐国也没有损失。
这一次的危机度过去，秦齐就是真正的盟友，齐王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这一切也都是拜楚国所赐，当年五国伐齐，楚国与齐相盟，助齐复国，却杀害了齐湣王，一颗不信任的种子在齐人心里埋了几十年。
只要秦国这次，真正救下齐国，所有人都会认秦齐相盟。
“秦国要帮助齐国退敌，本该公子对齐国提出要求，城池土地钱粮，寡人都没问题”。
“只是没想到，公子竟然如此大义，不仅不对齐国索取，还承诺齐国诸多利好，无论最后的盟约是怎么样的，寡人都会为秦王备上大礼，感谢秦国相助。”
在这一刻，齐王建仿佛感受到了当年齐湣王向楚国求救的心情，只要能够保住齐国，什么条件都会答应。
不一样的是，他比齐湣王幸运多了，成蟜并没有开出天价，看起来是个十分靠得住的盟友，齐国真的有获胜的希望。
也许，这就是秦国从西陲小国成长为天下第一强国的原因吧。
“齐王只要保证两国盟约全面落实，就是对秦国最大的谢礼。”
成蟜肯定不做赔本买卖，秦军将士拿命换来的城池土地，他要是平白无故地送出去三成，就算是王兄也保不住他。
只是，这背后的谋划，在回到咸阳，见到王兄之前，成蟜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若是在此期间，会让天下人有所误会，那就让他们先眼红齐国，把所有注意力放在齐国身上，就当是齐国的第一份谢礼，分散列国对秦国的关注。
“公子放心，只要齐国度过此次危机，将敌人拦在边境之外，确保齐人的生活不受到战乱的影响，秦王与公子就是所有齐人的恩人，对待恩人，齐国向来知恩图报，一定会让盟约落到实处。”
齐王再次强调，所有事情的大前提——齐国度过危机。
也吐露了心里话，保证齐国内部和平。
看得出来，齐王有些厌战情绪。
厌战好啊，成蟜也厌战，也爱好和平。
只是，追求的方式不太一样。
“齐王放心，若是秦军有余力，会再出武关，攻打寿春，迫使楚军撤退。”
口头承诺，又不需要承担责任，成蟜自然是有什么承诺什么，只要哄着齐王搞定盟约，手段脏一点，也无伤大雅。
“要真是如此，寡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秦王。”
“感谢的话，等到齐国摆脱困境再说，齐王不妨听田成公继续往下说。”
“好好好，田卿，有劳。”
田成想回头看看后胜的反应，若是只有齐王的目光盯着，他还敢悄悄看一下。
可成蟜也在，他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念道：“第三条，秦军连年征战不休，将士疲惫，百姓困苦；齐军多年太平无战，上下和睦，百姓富足。”
“一为减轻秦国负担，让百姓太平安居，也让士卒得以返家探亲；二为提升齐军战力，让齐军恢复旧日荣光。秦军可以通过训练下层军官、观摩协同作战等手段，帮助齐军摆脱糜烂，快速提升齐国国防能力。”
“大王，这一条对齐国来说，又是利大于弊。”
田成激动着，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就看成蟜写的这些内容，根本不用他在一旁劝齐王，是个人都无法拒绝成蟜开出的条件。
再一次，于心中感谢田瑶好女儿。
“公子所说的下层军官，是指？”
齐王建做了十几年的王，他就是再菜，也知道成蟜这是在往齐军里面安插人手。
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若是不同意，眼前的危机会让齐国元气大伤，甚至二度面临灭国；若是同意，齐军会有变成秦军的风险。
他需要成蟜的明确回答，来评估 齐军变成秦军的可能性。
“齐王不用担心，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若是秦国能够随随便便帮助齐国训练出来一个统军大将，那秦国的将领，早就带领秦军横扫六合了。”
成蟜不打马虎眼，以他的了解，这个时代就没有一个贵族，会在乎底层的死活。
同样的，他们也不会在乎底层的影响力，更不会关注底层的存在。
他实话实说，没有隐瞒的必要，道：“齐王想必知晓，老兵在战斗中的关键作用，秦军有不少百战老兵，他们全都拥有丰富的战场经验，齐国可以出钱雇他们在军中担任什长、伍长，最多当个百夫长，只负责把丰富的经验，传授到一线的士卒，从而提升齐军的战斗力。”
“而千夫长和万夫长，就需要会运用一定的兵法，来应对战场上的形势变化。”
“不久前，秦国开设了一所军事学院，由杨端和老将军负责教学，齐王若是信得过本公子，可以挑选可靠的人员，送入学院进行一些系统的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