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听完丁武阳的供述，李牧然想到一个细节。
他皱着眉问道：“你没有在她家里找到现金什么的？毕竟你也被她敲诈了不少钱了？不想拿回来？”
丁武阳摇了摇头：“没想过，钱对我来说不重要，我连她的钱包都没有打开看过。最重要的是我要毁掉那些视频证据，即使她死了，只要那些视频还有备份，就总有被流传出去的可能，那她就白死我也白冒这个险了。”
杀人还说得这么轻松？
李牧然微微皱眉：“那你就那么确信你找到了所有的备份？”
丁武阳继续摇了摇头：“不确信……也正因为不确信，所以在扔包的时候，我留下了赵婷婷的钥匙。”
“为什么？”
丁武阳皱起眉头：“她卧室旁边的衣帽间里，有一个保险柜，我试了试，打不开，我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保险柜？什么样的保险柜？”丁武阳透露的新信息引起了李牧然的兴趣，他坐直了身子。
“就是……就是那种普通的保险柜，这么矮，黑色的，感觉很厚、很重。”丁武阳本来想用手比划高度，但他的手被锁在面前的台面上，所以只能稍微示意。
“你是怎么尝试打开的？”李牧然问道。
丁武阳把右边肩膀耸起，蹭了蹭下巴：“那是一个密码保险柜，我又不知道密码……我以为赵婷婷的那串钥匙里有钥匙，就一个个地试，结果没有钥匙能打开，我也不懂怎么开保险柜……即使用东西砸门也没能破坏保险柜……后来，因为时间有限，我就先走了，想等下次再去想办法。”
“你为什么那么着急？”
丁武阳咬了咬嘴唇：“我要在宿舍熄灯前赶回宿舍，这样我就能最大限度地逃避嫌疑人身份了。”
李牧然不禁哑然失笑。
这小子还有点反侦察意识，这应该是他在作案前就想好的时间规划。
李牧然又问道：“这么说，在作案当晚之后，你后来又第二次去过赵婷婷家？”
丁武阳又皱起了眉头：“是的，在第三天，也就是星期天的晚上我又去了，但是很奇怪，赵婷婷那串钥匙失效了，我试了几次，上次能打开门的钥匙那天怎么都不打不开，所以我根本就没进去。”
“啊？……锁……被换了？”李牧然和刘奕帆再次震惊。
还有这种事？赵婷婷死后第三天就有人去换了锁？
是谁呢？房东？还是其他什么人？
要知道，警察当初想找到赵婷婷的租住屋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房东是怎么这么快知道赵婷婷出事的消息的？是谁告诉他的？
而且，即使赵婷婷出事了，屋内还有她的私人物品，房东在不通知她家属来处理她私人物品的情况下换锁，似乎也不符合情理。
从6月10夜间到12日夜间这段时间，有人换了锁。
如果换锁的不是房东，那这事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在接下来的供述中，丁武阳坦然地承认他在14日，也就是前天，这周二再次造访赵婷婷工作室的事，但他一再强调，那串钥匙他并没有用上，因为14日晚上他过去后发现门根本就没有锁。
抽屉的确是他撬坏的，但他并没有找到任何其他存储介质，比如U盘、移动硬盘什么的。
也是他把手提电脑放到水桶浸水的。
把前台的电脑机箱抱过去用勺子猛浇了几瓢水也是他干的，但他否认拆走了前台电脑机箱里的硬盘。
看着丁武阳认真的表情，李牧然是相信他的。
因为这对于丁武阳来说根本没必要。
泡水后，电脑主板、内存、硬盘都会一起进水，数据都会永久损坏，根本没必要在机箱泡水后再拆走硬盘拿去单独扔。
审讯了一个多小时了，审人的和被审的都疲累了。
李牧然提议休息一下，等会继续，然后他和刘奕帆走出了审讯室。
……
在茶水间冲咖啡的时候，刘奕帆问道：“你相信丁武阳所有说的吗？”
李牧然摇了摇头：“我不完全相信，但我觉得他说的至少有80%是真的。”
刘奕帆点了点头：“那他说的哪一部分不可信？”
李牧然一边往泡好的咖啡里加奶精和糖，一边说：“有一个地方很可疑：根据我们调查的情况来看，赵婷婷其实并不缺钱，因为她的工作室每天的收入并不低；
她不缺吸引力，也不缺床伴，不至于去招一个床上功夫不好的帅哥恨……
哪怕他真的动手打了她，也不至于到恨他恨到刻骨铭心的程度……”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调好的咖啡，香醇的口感激活了味蕾，让他不由自主地呼了一声，吐出一口今天积在心头的疑惑和浊气。
刘奕帆接着说：“所以，如果像丁武阳所说，赵婷婷敲诈了他3次，一次比一次要价高，最后一次还只给两天时间筹款，还要求现金当面交易，这简直就跟自己找死没什么区别，作为一个女人，站在赵婷婷的角度，我也……实在想不出赵婷婷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看向李牧然：“所以，你觉得丁武阳是在替别人顶罪吗？比如某个隐藏着的黑客高手？”
李牧然摇摇头：“那倒也不是，作案现场遗留有那么多生物证据，不是他想顶罪就能顶罪的……赵婷婷可能真是他杀的，否则，他不可能知道整个作案过程那么多细节。”
刘奕帆微微皱眉：“那……如果赵婷婷真是他杀的，他在杀人动机这件事上撒谎有什么必要呢？”
李牧然摇了摇头说：“我还没有头绪。”
确实，对于这个，他也还没想明白。
不过，他现在主要在想的是另一件事。
刘奕帆见李牧然边喝咖啡边沉思，忍不住开口问道：“又想到什么了？”
李牧然在旁边的简易靠背椅上坐下，把咖啡放到小圆桌上。
“我在想，在丁武阳之前进入赵婷婷工作室的是谁呢？”李牧然微微皱着眉，用手摩挲着下巴。
“……如果丁武阳刚才所说是真的，那拿走了前台电脑硬盘的，就一定是那个在丁武阳之前闯入赵婷婷工作室的人。……这个人不止拿走了硬盘，还没有锁上工作室的门，让什么人都能自由进出工作室。……而且，他（她）还打开了电源总开关，让摄像头开始工作，并将监控室的钥匙放在前台显眼的位置让我们主动发现，引导我们自己去查监控……”
刘奕帆也思索起来：“你之前推测说丁武阳背后还有一个黑客高手，可这……并不像那个人做的……”
李牧然点了点头：“当然不会是他做的，否则我们一定没办法拿到那么清晰的监控视频画面，前面拼命保护，后面直接送人头，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干。”
刘奕帆沉默了一会，问李牧然：“对这个人，你有方向吗？”
李牧然点了点头：“我想到一个人，但……在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的的情况下，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让子弹飞一会儿，精彩可能还在后面……”
说完李牧然将纸杯中咖啡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走吧，我们继续去探究那丁武阳背后的高人是谁。”
刘奕帆也将杯中的咖啡喝完，跟在李牧然的后面向审讯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