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季星河主动收拾碗筷，放进厨房的洗碗机里。鹿耳靠在沙发上，投屏着最近新播的一部旅行综艺。
季星河靠在料理台前，听着客厅里电视播放的声音，“想去旅行？”
新鲜的车厘子还挂着水珠，鹿耳盘着腿坐上沙发，捻起一颗，细细品尝，咕哝着嗓音，“嗯呢。”
“去哪儿？”
综艺里的主角们去到了热辣的泰国，可鹿耳不喜欢太热的天气。
她喜欢冬天，喜欢寒冬素裹的氛围，“欧洲吧，还可以看极光的地方。”
“嗯，今年冬天去吧。”
鹿耳很诧异的回头看他，她其实没想要求他陪她去的。
不是不想，只是电竞选手的辛苦，连她这个圈外人都知道。几乎是全年无休，有比赛的时候打比赛，没有比赛时，Rank训练，复盘，直播，哪有什么闲暇的时间。
就算是有，也不够去一趟国外旅行的。
“拿了S赛冠军，全明星我就不去了，陪你去欧洲。”季星河低着按洗碗机的按钮，发出几声“嘀嘀”的声音，状似随意的说出这番话来。
但鹿耳心里明白，这些看似寻常的话，背后意味着什么。
这不仅是他对她的期许，也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S赛冠军，这是所有英雄联盟电竞选手的梦想，过去的，现在的，亦或是将来。
何其难，人们缺的不是开启一段新旅程的勇气，而是可能重蹈覆辙的勇气。
鹿耳有后悔过。
她后悔在那段他比赛失意，艰难度日的时光里，她离开了。虽然他依旧振作，甚至轻松提起，但鹿耳总是会去想，在那些夜深人静的日子里，他会想些什么呢？
他引以为傲的天赋，曾经的梦想，也许还会想起她。
鹿耳起身，穿上拖鞋去抱他。
背后传来温暖，季星河转过身，单手环着她的肩，另一只手轻捏着她的下巴，问：“怎么了？”
鹿耳摇头，软着声音应下来，“好，还有我爸爸。”
低低的笑声从头顶传出，“那再加上我爸，让你爸有个伴儿，别当电灯泡。”
鹿耳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两人正想说点什么，鹿耳的手机在客厅里想起来，她走出去接。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爸打来的。
“爸，什么事啊？”
鹿展飞：“你直播的事情结束了吧？我马上到门口，把星宝给你送回来。”
“啊？！”鹿耳蹭的一下站起来，“你到哪个门口了？”
“家门口啊，两分钟就到，”鹿展飞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对劲，反问道，“你有什么事儿吗？”
鹿耳往季星河那儿走，否认道：“没有没有，我马上给你开门。”
挂完电话，鹿耳什么也没说，立刻拉着季星河的手往楼上冲，焦急地说：“我爸来了，你快去我房间躲着。”
这一幕似曾相识。
季星河也没挣扎，任由他拉着往房间走，但嘴上说：“我还不能见你爸了？”
“不是，”鹿耳怕他乱想，快速解释道，“我跟我爸说今天有拍摄让他别来，要是他看见你在这儿，估计得吃醋，你进去你进去。”
说完，她把季星河推进房间，关上了门。
果然，屋外听见了汽车的轰鸣声，鹿耳三步并作两步下楼，将玄关处季星河的鞋藏起来，然后开门。
“爸，你来啦。”
迎接她的，是星宝飞起来的拥抱。鹿耳早已习以为常，后退两步缓冲，抱着了它。
鹿展飞先是伸着头，往屋里看了眼，问：“就你一个人？”
“对...我一个人。”鹿耳挠了挠头，不尴不尬的笑着。
客厅除了留下的生日装饰，确实空空荡荡的。
鹿展飞牵着星宝在沙发上坐下，洗碗机工作结束的声音在厨房响起来，他望了一眼，“今晚一个人吃的？吃的什么？”
“没有，就工作人员一起在家吃的，他们走了好一会儿了。”鹿耳像个正在考试的小学生，正襟危坐着，生怕下一道题就打不出来了。
幸好，鹿展飞没再问追问什么。
他叹了口气，仔仔细细的瞧了瞧鹿耳，摸摸她的头，星宝安静的坐在旁边，望着两人。
“乖女都二十一岁啦，大姑娘了，你妈妈要是看得到肯定很开心。”
听到这儿，鹿耳眼圈有点泛红，她看见她爸爸头上的几根银丝，伸着手去抱他，“爸。”
“大了留不住了，爸爸可能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但是我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事，爸爸都永远在原地等着你。”
“嗯，”鹿耳落下一滴泪，“爸爸，我爱你。”
又说了几句体己话，鹿展飞才说起正事，这两天他要去国外出差，所以只能把星宝送回来，除此之外，他又递给鹿耳一叠密密麻麻的手续资料。
鹿耳接过来，翻了几页，“这是什么啊，爸？”
“之前得空去敲了眼你那个画室，”鹿展飞极其微妙的皱了皱眉，“太偏僻了。”
“又不算营利性的，没那么多讲究。”鹿耳为自己辩解道，当然她承认，资金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鹿展飞扬起眉，霸气的说：“我们鹿家，要做就做最好的，所以我给你在A市大厦下面给你买了一个门面，我精挑细选的，很不错，所有手续都办好了，你到时候装修完直接入住就行。”
“爸！”刚刚是想哭，这会儿鹿耳是真掉眼泪了，她真以为鹿展飞对她的工作从不在意。
手擦了擦她的眼泪，鹿展飞哎哟了一声，“我的宝贝女儿，哭什么，就当是爸爸送你的生日礼物。”
这个画室与鹿耳的意义，鹿展飞知道。
“谢谢爸爸。”
“好了好了，不哭了。”
鹿耳吸了吸鼻子，鹿展飞站起来就准备要走了，“爸，你工作别太辛苦了。”
“知道，那就是去巡视的，不辛苦。”
送至门边，鹿展飞转身之前，还是低着声音说了句：“下次撒谎前，让季星河把屋外的车藏好咯，招摇。”
鹿耳：“.....”
“别送了，外面冷。”
说完，鹿展飞走了，司机在车里等他。
她往屋外瞧了眼，果然听着季星河那辆迈凯伦。
敢情她爸进门前，就知道季星河在了。
那她还装了半天，撒了几个谎，都没圆好。
哎，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不过，看她爸那样子，应该也没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