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你方才说的这些，只怕是一半真一半假吧？我爹当年救你是真，但大师给我批的命格，怕是你偷看了六妹从我这里拿走的话本子，胡乱杜撰的吧？”
听到昔年的话，无忧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他杜撰？
呵，倒还真是看得起他。
“我这个糟老头子，除了医书看得进去之外，余下的书，什么都看不进去，除非你那话本子全是画，不是字，否则我是绝无可能自己去找罪受的。”
无忧一面说着一面睨了昔年一眼，旋即便看到了小丫头深藏于眸底的惊愕。
不是不信么？
现在不还是信了？
凤凰命，乃是皇后之命，这命格要是被人给传了出去，宫里的那位只怕是不会答应林新禄的请旨赐婚了吧？
毕竟若是让凤凰命格之人嫁给了旁人，岂不就等于是在告诉别人，他不是真的天子？
那人甘心让事情变成这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
“嗳小丫头，你就没想过嫁给皇帝？只要你嫁给了皇帝，想要为定国公府翻案，那不就容易了么？你看看飞絮宫那位柳贵妃，不也是嫁给了皇帝，在皇帝耳边吹了枕边风，才让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女孩子去了战场吗？”无忧说着就凑得离昔年更近了些。
“你也可以效仿啊。想来凭你现在的这副相貌，想要让皇帝对你死心塌地的，应该还是不难吧？”
听得这话的昔年，额头青筋直冒。
她好想揍面前这个老头儿一顿怎么办？
“小丫头，打人可是不对的。再说了，我才帮你救了书家那小子呢，你要是打我，就不担心我往他的药里添点东西？”
无忧看出了昔年的心思，笑眯眯的说道，仿佛根本不担心昔年会真的对他出手。
昔年也确实不敢对无忧出手。
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单纯因为她打不过他罢了。
昔年深吸一口气，旋即微微笑道：“照你刚才的意思，你会行逆天之事救我，是为了偿还我爹当年救你的恩情，那后来为何要把我送到江州，送到书家去？”
虽然无忧并没有告诉昔年，当年是他把她连人带棺送到江州去的，但是直觉告诉昔年，就是面前这个糟老头子干的好事！
无忧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很费解的眼神望着昔年，好似在说：你这小丫头看着生得倒是聪明伶俐的，怎么问出来的问题总是傻不愣登的？
为了避免自己在得知事情的所有经过之前被无忧给气死，昔年明智的选择了无视。
“把你送到江州去，就是为了给你重生寻找一个合适的身份啊。当时我找遍了京城，也没找到和你名字相似之人，后来陆云楼写信告诉我说江州有个书家三爷书未泯，生性风流，可以利用。”
“所以我就把你给送到那里去了，但是书家看着是个商户，门第不高，可在江州城也算是有头脸的人物，我想直接把你送进去，实在不好办，就只好把还躺在棺木中的你给随手丢到乱坟岗里了。”
随手……丢……昔年连着换了好几口气，才把再一次冒出来的想要抓着无忧暴打一顿的冲动给压下来。
“这么说……我手腕上的镯子也是你当初给我戴上去的？为了让我死而复生？”
昔年垂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间碰触到了藏在宽大袖袍下的另一只手腕上戴着的镯子，忙又急急问道。
“镯子？什么镯子？我不知道啊。”无忧一脸茫然，“还有啊小丫头，刚才我一直没反驳你，你那不是死而复生，顶多就是换了副身体，你当真以为我能生死人，肉白骨啊？”
“宫里的那些太医完全就是庸医，连活人死人都认不出来，要不是我及时赶到，趁着他们刚把你下葬就挖了出来，你这小丫头现在还能坐在这儿和我牙尖嘴利的？”
昔年眼下已经完全忽视了无忧后面的话，只是注意到最前面几个字眼。
垂眸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隐藏在宽大袖袍下戴着镯子的地方，长睫将眸中的思绪掩盖。
面对昔年没来由的沉默，无忧难得的开始反思自己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毕竟平素面对的都是陆三那个臭小子，说话不用太过顾及什么，但眼下这个，可是个女娇娥啊。
“那个……小丫头。”无忧有些不安，“我也不是……反正我的意思就是你当时压根没死，我只是用了鞑子们盛行的巫蛊之术，将你躯体给换了一副……这听起来是有些荒诞，我也说不清楚，左右就是那么回事儿。”
“你原来那副躯体，早就被毒药给侵蚀了，想用都没法用……”
毒药……她想起来了。
在皇上答应林新禄的请求之后，她在相府的最后那段日子里，每日都会喝一碗药，那药据说是给她调理身体，静心安神的……
可她喝过之后，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还觉得身子越发重了，记性也开始变差……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大限将至，老天容不得她继续苟且活下去，想要让她下去陪爹娘，没想到是有人在药里面动了手脚啊。
“夫人，这是厨房那边刚送过来的药……”
柳叶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她的耳边，眼前也浮现出当时的情形。
是了，当时在她身边照顾她的，是一直跟在林新禄身边做事的丫头柳叶。
所以她的死，其实是他们两个联手犯下的罪业吗？
不，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老头儿，你刚才说我家当年的事情是林新禄一手犯下的，这件事是杜大人和你说的么？”
昔年抬头，猛地一把抓住无忧的衣袖，问道。
无忧被骇了一大跳，忙向后仰了仰头。
这个小丫头，刚才还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呢，现在又这样……存心想吓死他这个老头子是吧？
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
“不是，是陆云楼说的。”无忧将自己的袖子从昔年手中抽回来，一面说着一面打量着昔年的脸色，“我之前会去相府救他，就是想问清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