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危也知道这个，只是一直对昔年有所依赖，下意识认为只要昔年还在，就一定会有法子应对眼前的变故，可如今……
“真的没法子了？那就只能……”张思危提剑迎上去，“杀出一条血路了。”
“李随遇，这条路你熟悉，你带着几个姐妹们寻机冲出去找展将军，让他带着人过来救我们。”
也许是心里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张思危此刻面容沉静，不见丝毫慌乱。
慌乱中陡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名字的李随遇抬起头来，一眼便看到了持剑和鞑子们打斗的张思危。
张思危清丽的面容上染了血迹，不知道是鞑子的还是她自己的，站在她旁边的是容颜绝世的书昔年。
纤长的手指同样攥着长剑。
明明年岁在她们这些人中算是小的，面对这样的情况该是最为慌乱的，可偏偏最沉静。
清澈坚定的眼正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似乎是在寻找突破口。
李随遇的心情忽然就跟着沉静了下来。
“好。”
扬声应了声，李随遇快速点了几个女孩子，旋即加入了张思危她们打斗的圈子内。
密林之中，入眼皆是刀光剑影。
但密林之外，却是与之截然不同的安宁祥和。
展一舟和宋元粟长吁一声，将马儿勒住，自己翻身下马。
“十一，我们来晚了，小昔她们已经走了。”
“啊？”
宋元粟闻声去看展一舟，发现他正蹲在一处比较深的马蹄印前，像是在查看什么。
“展大，你不会要告诉我说，你就是凭着这个马蹄印看出来的吧？”宋元粟乐了，“嗳，我说你会不会太武断了，这里是官道，每日来来往往经过此地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为何你就如此断定是年年她们？”
展一舟摇摇头，道：“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就一个马蹄印你还能看出不一样？要我说，这分明就和你和我的马儿踩出来的马蹄印一样嘛。”宋元粟撇撇嘴。
“十一，你莫不是忘了如今的赤城是鞑子们的天下，就算是三岁稚子也知晓此处不能轻易前来，那你又如何会认为这个时候前来这里的人还是和以往一样多呢？”
“若真是如此，只怕也只是那些标榜着富贵险中求的贪财之辈！正常惜命的老百姓，绝不会出现在此处。”
“而且你看，这马蹄印和我们留下的马蹄印相比，明显要浅上很多，说明骑马的人是女孩子。”
“你再看那边，几乎全是和这个一样的马蹄印……如此多的女孩子齐聚在这里，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宋元粟砸了砸嘴，自觉展一舟说得有理，便问道：“那年年她们是不是换了一条路走？从这里到营帐，可否还有另外一条路？”
展一舟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图上标识出来的只有这一条官道可走……而此处，若是还有旁的路，那必然就只剩下一处。”
展一舟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密林。
恰逢此时有无数鸟儿从密林中飞出，叫声里似乎还带着受惊之后的慌乱。
“那林子里出事了，肯定是小昔她们！”展一舟立即翻身上马，“我们过去看看。”
此时已是腊月，天气严寒，寻常根本不见飞鸟，此刻却蓦地有大量飞鸟齐齐飞出丛林，必然是有异常之事发生。
宋元粟眉眼冷了下来，毫不耽搁的翻身上马往密林而去。
……
“昔年，你听，好像又有人来了。”
再一次被鞑子的刀给划伤了手臂的张思危和昔年背靠着背说道，脸色已经苍白得不像话。
“嗯，来的人不多。若是鞑子，我们也不必畏惧，若是来救我们的，只怕是要被连累了。”
昔年凝神细听片刻说道。
“张思危。”昔年安静一刻，忽地抿抿唇喊道，“……要撑住啊。”
要撑住啊。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是水滴入了滚沸的油里一样，一下子噼里啪啦的自张思危的心间炸裂开来。
“我刚才看到李随遇已经带着人冲出去了，想来再坚持片刻就可以等到展大哥过来救我们了。”
昔年看了一眼李随遇等人消失的方向，说道。
她此时的面色也比张思危好不到哪里去，腰腹处一道长长的口子还在涓涓往外流着血，连她惯穿的红色衣衫都没能掩盖住……
眼前的东西也越来越看不清楚，但昔年还是拼命提醒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晕过去，奈何一点用处都没有。
无法，只得用贝齿咬破舌尖，尖锐的疼痛让她昏昏沉沉的大脑有了片刻清晰。
“小昔——”
“年年。”
是她的错觉吗？
为何会听到了展大哥和宋大哥的声音？
还是说李随遇已经这么快就找到了展大哥和宋大哥，所以他们带着人来救她们了？
昔年想要抬眼去看声音来源处，却忽然感觉到耳边一道劲风过来，心里大惊，整个人也反射性的往后跳开，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腹部，鲜血淋漓。
后背，冷汗涔涔。
“昔年，你没事吧？”
张思危瞳孔紧缩，神情紧张的看着昔年问道。
“我没……小心！”
昔年刚想要冲她弯唇笑笑，以便安抚她的情绪，就看到另一个足足快有两个张思危壮的鞑子提着大刀朝张思危的脑袋砍去，顿时出声喊道。
等到张思危察觉危险再做出反应，还是晚了一步，大刀并未落空，只是偏移了位置，落在了张思危的背上。
这一下，张思危是彻底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昔年，也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来不及赶过去替她挡住男人再次落下来的大刀。
张思危闭上眼，道：“昔年，我不甘心……我还没有上过战场，还没有在两军对垒之时砍过鞑子的脑袋，如今，却要死在鞑子的刀下了……我不甘心。”
“张思危！”
昔年着急，撑着一口气就要以身犯险，却被身后赶来的宋元粟给拉住。
与此同时，展一舟已经以一个极其诡异刁钻的角度冲上去挡住了鞑子的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