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家里来人了？”
书未泯指着地上摆着的那一箱又一箱的奁箱，问道。
“回三爷，是城北张家的公子过来提亲了，这些，是张公子送过来的小姐的嫁妆，张公子还说……”
“什么？城北张家？就是巡街御史张黎张大人家的公子？”书未泯惊讶问道，“他怎么会认识小丫头片子？还提亲？他知不知道现在张家小姐已经被常公公给接到宫里去了？”
“自己的妹妹都不关心，还跑到这里来提什么亲……我们书家，看着像是连那点嫁妆都准备不好的人吗？竟然还要他来给小丫头片子添嫁妆……”
书未泯撇撇嘴，脸上明显有着不悦。
“还有啊，张大人知道他们家公子来这儿提亲了吗？据我所知，张大人为官清廉，又要担负全府上下的花销，手头上应当也没多少银子吧，这个张公子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东西？”
“别是什么乱七八糟来路不明的，送给小丫头片子想要栽赃嫁祸吧。”
书未泯说着就撩开衣袍蹲了下去，把离自己最近的一只奁箱给打了开来。
嗯，就是些寻常的绢丝布匹，看样子成色和料子要比市面上的好些，但也不是什么珍贵货色，值不了几个钱。
“那这一箱呢？”
书未泯往旁边挪了挪，又打开了另一只箱子。
不过这一次，他还没来得及看清箱子里的东西，就被和张朔说完话出来的昔年喊住了。
“爹爹，你这是在做什么？”昔年疾步走过来将箱子给合上，又伸手把书未泯给扶起来，道，“爹爹，这是人张公子的东西，你做什么要去看人家的东西？”
“不是说送给你的嫁妆吗？”书未泯撇撇嘴，面上有些委屈，“我就是帮你看看，这京城坏人多，谁知道那小子会不会没安什么好心，把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放到这里面来？”
“回头要是被官府的人给查了，我们岂不是有理说不清？”
张朔咂咂嘴，有些错愕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觉着自个儿也算是生得不错的啊，为什么今儿个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待见他？
“书小姐，方才我说的事情你真的不再考虑了吗？”
“不必了，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
“考虑什么？你们两个刚才在屋子里说了什么？”
书未泯一脸狐疑的蹿到两个人中间站着，把昔年挡在自己身后，和张朔正对着。
这样戒备的姿态，张朔不是看不懂。
心里再一次默默的怀疑了一下自己，旋即朝着书未泯拱手施礼，道：“岳父大人，时辰不早了，小婿就先告退了。”
张朔带着人呼啦呼啦地一下子走了个干净，留下书未泯在原地和两个丫头大眼瞪小眼。
“这小子刚才在做什么？不是说那些东西是送给小丫头片子做嫁妆的吗？怎么现在又给全带走了？”
昔年抽了抽嘴角，抬手扯扯书未泯的衣袖，道：“便宜爹爹，那本来就是人张公子的东西……”
“不是你的吗？既然已经送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东西啊，既然是你的东西，那就等于是咱们书家的东西啊，既然是咱们书家的东西，又凭什么让他一个姓张的小子给拿走了？”
……说得好有道理啊。
昔年默了默。
正打算偷偷溜走，却又被书未泯给喊住了。
“小丫头片子，你还没说刚才你们两个人在花厅说了什么呢，该不会……你们两个已经背着我私定终身了吧？”
私定终身……这是从哪儿得出来的结论？
昔年张口欲解释，书未泯已经自顾自开始哼哼起来，“……果然女儿大了就是胳膊肘往外拐……这父亲还在呢，就敢背着父亲和一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小子私定终身……这种女儿养来还有什么用啊，早知道还不如当年一出生就给掐死呢。”
昔年：“……”
“爹爹，我有些乏了，就不陪您在这儿演戏了，先回屋了。”
昔年朝着书未泯墩身施礼，旋即喊了连翘沁烛两个丫头一并走了。
不多时，就听到身后有蹬蹬的脚步声跟上来，昔年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人是书未泯。
毕竟整个府上，除了书未泯，就没人会这般无聊幼稚了。
……
冬日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年关。
不过显然今年大洛上下，但凡是有女儿的家里都没人有心思过年。
“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我还不相信了，那些娇滴滴养在家中的女孩子还能去战场上阵杀敌了，在京城挑选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发皇榜昭告天下了……这阵势，简直比当年皇上登基后宫空虚要选妃还要来得声势浩大。”
“咳咳。”张黎负手从长廊的另一头走过来，看着张朔责备道：“你小子，就不能好好管管你那张嘴？要是你这些话被人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你觉着你还能有命在吗？”
“本来就是啊。皇上这事儿做得忒糊涂了，就连社学里的那些先生们也在说呢。”
张朔小声嘀咕道。
张黎皱起眉头，问道：“你刚才说先生也在说？都说了些什么？”
“还能有什么啊？不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话，还说要是皇上再这么胡闹下去，大洛迟早是鞑子的囊中之物！”
张朔很是诧异平素都不怎么爱搭理他的父亲今天竟然一反常态的开始关心起他在社学里的事，虽然好像问的和他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总归是问的他社学里的那些先生嘛。
一来二去的，也就等同于是在问他了。
他这个人很大度的，才不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情。
“那个……你们社学里的那些先生知道是谁最开始提出来的这个吗？”
张朔摇摇头，不确定道：“好像是不知道吧……先生们成日里脑子里只有哪个学生又没老老实实背书啦，哪个学生又告假没来社学啦，又有哪个学生写的文章一塌糊涂啊之类的事情，能知道皇上让女孩子们去战场这件事，都还是有个学生的妹妹也被选上了，在社学里不小心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