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话如今是从陆琰嘴里说出来的，皇上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还龙颜大悦了。
“好！朕这就随你过去，朕定要在爱妃面前好好告你一状！”
皇上甩甩袖子，大步转身欲走。
“姨父，您可都是一国之君了，怎么还能学那黄口小儿，在姨母面前告我的状呢？”
陆琰委屈，面上却是笑嘻嘻的没心没肺的模样。
皇上伸出手虚空点了点陆琰的额头，就继续往前走。
“皇上——还请皇上准了臣的请奏！”
展一舟安静跪在那处，直到皇上要走出御书房的大门了，才赶紧冲着皇上的背影说道。
皇上的脚步微顿了顿，面色也跟着沉了几许，最终还是没有停下来，头也不回的往清玉宫的方向去了。
“展大，起来吧，皇上都走了。”
陆琰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眼皮微垂冲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展一舟说道。
展一舟抬起头，看向陆琰的眼神带着几分无奈和悲痛。
“陆三，你方才怎么就不帮着我劝劝皇上呢？这样把我留在京城，那并州的百姓该如何？皇上可是一国之君，这般不把子民的性命放在眼里，早晚会……”
意识到展一舟想要说些什么，陆琰忙蹲下身去捂住展一舟的嘴，小声道：“你不要命了？这里可是皇宫，你今天要是在这里说了这些话，指不定还没踏出午门呢，就要被捉回来斩首示众了！”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条命，可是你好歹想想你将军府上的那些人，难道你忍心让他们因为你一口气没忍住而白白丧了命吗？”
“展大，我一直以为你性子沉稳，比起元粟来说要可靠得多！倒是没想到，不过是把你拘在了京城几日，你就这般沉不住气！”
“要不是我得了消息赶过来，你打算逼着皇上就范吗？”
陆琰眉眼也带着几分沉痛看向展一舟。
年轻的将军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安静的接受着来自好友的数落。
“陆三，你可是知道如今并州的战况？那些蛮夷是越来越嚣张肆虐，可皇上他……”展一舟顿了顿，“还有前些日子，我在将军府夜观星象的时候，发现紫微星开始亮起来了，隐隐有盖过帝王星之势，这说明了什么？”
“太子之位迟迟未定，那些皇子们个个表面上看着温顺如同羔羊，可暗地里呢？谁不是在招兵买马，暗中扩大自己的势力，等着有朝一日夺取……”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拎不清了。
感情他刚才给他说的话都白说了！
陆琰再一次捂住展一舟的嘴。
“今晚我会想法子溜出宫去，我们在宫外我置办的那处宅子见，你把宋元粟也叫上，现在，你赶紧给我出宫去！别再想着并州之事，不然的话，惹恼了皇上，连我都没法子救你！”
展一舟张了张嘴，显然还想说些什么。
“展大，你是个将军，是将军就该死得其所，就该战死黄沙，而不是在这深深宫阙，这繁华似锦的紫禁城里丢了命！”
“我知道了，我这就出宫去。”
两个人的话音刚落，先前那个站在廊下提醒陆琰的内侍就迈步进了来。
看到展一舟和陆琰同时看向他，顿时吓得一哆嗦，忙道：“世子爷，皇上正在找您呢！说是让您快着些，别让贵妃娘娘等急了！”
“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你替我把将军给送出宫去。”
“是，小人遵命。”内侍应声，又朝着展一舟抬手做请，“将军，这边请。”
……
一连过去数日，书昔月都没有再出现在书昔时的面前，书昔时见状又是忍不住冷哼。
“还说要帮忙想法子救母亲出来，可结果呢？也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
书昔时站在檐下跺了跺脚，将身上不小心给染上的雨珠抖落，一面由着丫头替她拿走身上的披风，一面忍不住小声数落着书昔月。
“小姐，老爷让您过去。”
雨声渐稀中，有一个穿着青衣的丫头撑着青竹伞站在小院中央，看着廊下站着的书昔时施礼说道。
“父亲让我过去，可是母亲的事有进展了？”
这段时间，书昔时几乎没心思去搭理住在府上的昔年，一门心思的扑在大太太身上，可思来想去，唯一的法子还是只能从李知府那处入手。
可事情确如书未决所说，江州城的百姓都知道是大太太杀了连蕊，根本没有旁的法子可以将大太太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牢里救出来……
至于书未决，仍旧是不常在府中，惹得书昔时有时想找人商议都找不到去处，眼下听得丫头来禀，书昔时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大太太的身上。
“奴婢不知，老爷只是让奴婢过来请小姐。”
青衣丫头摇了摇头。
书昔时转身，让丫头给她把刚拿下来的披风又重新披上，再接过丫头递来的伞，抬脚迈进了雨中。
“父亲。”
书昔时收了伞，根本不等旁边的丫头过来替她解披风，就已经自己一面解着一面往屋子里去。
书未决正半阖着眼靠在太师椅上，听到动静，才缓缓睁开眼。
“父亲，可是母亲的事有进展了？”
书昔时自顾自坐下，连礼都未曾行，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书未决瞥了屋子里的几个丫头一眼，丫头们会意，次第退下，还将门给带上了。
“小时，这件事你听我说完得冷静一点。”书未决开口，面容肃穆，“方才我得了消息，子柔她……三日后就要在市井街头问斩了……”
“什么？！”
书昔时倒抽一口凉气。
“父亲，您不是说给李知府塞了不少银两，这件事有转圜的余地吗？怎么这么突然，就……就要将母亲给斩首示众了？”
“而且死的不过是个丫头而已，做什么要母亲抵命？难道旁的那些大户人家，就没有主子打死一两个丫头的事吗？她们可曾抵过命？不还是活得风风光光的吗？为何母亲就要……”
书未决面色也有些不好，但还是语气平静的开口：“你说的那些都没错，可问题就在于子柔她杀了丫头的事被旁人给知晓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