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连翘醒来，便掀起纱帐伸出手去握住连翘的肩头晃了晃，“连翘，困了就回去睡，别在这里坐着睡，天凉了，会染上风寒的。”
“连翘，连翘……”
昔年又唤了几声，连翘才悠悠转醒。
刚开始的时候，眸子是呆滞无神的，过了片刻，七魂六魄才像是归了位一样，看清了眼前身处何地，入睡之前又发生了何事……
“啊……小姐，奴婢刚才……刚才……奴婢这就给小姐重新说故事。”
连翘伸手在自己脸颊处打了几下，旋即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继续给昔年说故事。
“好了，困了就回去睡，我也有些困了，不想听故事，想睡下了。”
昔年打了个呵欠，一副困倦不堪昏昏欲睡的模样。
“那奴婢在这儿等着小姐睡熟了就出去歇着。”
连翘掀开纱帐，将昔年的被子给她重新盖了一下，又把纱帐的边边角角给压好，这才安静坐回小杌子上。
昔年其实一点睡意都没有，只是知道若是她不说困了，连翘这个丫头定是要留在这里强撑着给她说故事的，所以才装作困倦的样子。
可谁知道连翘这个丫头心眼是越来越实了，非得要等着她睡着了才去睡……无法，昔年只得闭上眼睛。
倒是没想到这一闭眼，困意就像浪潮，一浪接一浪的向她袭来，最后竟是连连翘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一夜好梦。
昔年醒来的时候，外间正在下雨，雨水顺着屋檐滴淌而下，最后落在檐下新种的芭蕉叶上，发出叮咚叮咚的清脆声响。
“连翘。”
昔年掀开纱帐，一面伸脚去勾鞋子，一面唤着连翘的名字。
可往日只要一唤名字就能看到连翘匆匆迈步进来的样子，今日昔年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是没有看到，只是隔着雨声，隐约听到连翘和沁烛说话的声音。
“……你看到……昨晚……承认了？真的是……”
“不知道，府上……这么说……是真的。”
“大清早的你们俩站在这里嘀咕什么？”昔年一把拉开屋门，看着两个站在廊下说着话的丫头，问道，“我方才听见你们在说昨晚府上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回禀小姐，昨晚大太太承认是她杀了连蕊，并将尸体给埋到院子里的。”
在昔年身边久了也深知昔年的性子，沁烛忙拣了重要的话说给昔年听。
“大伯母承认了？”昔年这话说是问句，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这还真是一桩奇事，我还以为大伯母不会认呢。”
“是啊小姐，奴婢听着也觉得奇怪。奴婢刚想问沁烛事情的经过呢，就听到小姐您的声音了，”连翘笑着说道，又转过头去看向沁烛，“沁烛，你快些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奴婢听府上的丫头们说，好像是昨晚……昨晚连蕊姐姐回来了，披散着头发，面色苍白，嘴唇却艳红，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一个劲儿的问着大太太为什么要杀她……”
许是想到了那样的场景，连翘白着脸攥住昔年的袖角往昔年身边躲了躲。
“然后呢？大伯母就把事实给说出来了？”
昔年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太太那样的人，杀了一个丫头，最多是偶尔会觉得良心不安，可是这般当着李知府的面承认自己的罪行……委实让人意外。
“我还道这么早，五姐定是还睡着不知道这个消息呢，倒是没想到五姐竟是已经醒了。”
书昔月带着文秀自外间的小路踏进昔年的院子。
“六妹。”昔年抬眼神情平静的看向书昔月，“看来六妹眼下过来也是为了大伯母一事了。”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往屋子里走去。
“正是。”书昔月点点头，“我想了许久还是觉得大伯母不可能会自己当着李知府的面儿承认罪行，所以特地过来找五姐解惑。”
昔年弯唇摇头，“这个我恐怕是爱莫能助了，不过六妹若是真想知道，不妨去问一问便宜爹爹。”
“爹爹？这件事和爹爹有关？”书昔月一愣，连带着刚拿在手上的糕点也跟着落回碟子里。
“嗯。”昔年说道，“若是我没猜错，这件事二伯母应当也有份。”
“二伯母？！”
若说方才听到书未泯的名字书昔月还有点不相信，那此刻听得二太太也有可能参与其中，书昔月就是完全不信了。
可昔年说的话……又不得不信啊。
“五姐的意思是这是爹爹和二伯母的手笔？可是二伯母不是素来不管府上的事吗？何况现在二伯母已经是大伯父房里的人，和大伯母也算是一家人，怎么会……”
昔年嗤笑一声，抬眼看向书昔月道：“六妹莫不是忘了，我与大伯母，也算是一家人。”
是啊，他们也是一家人，可是大伯母却未曾顾及一丝一毫的血脉亲情，甚至连祖母也有可能是……大伯母下的毒手……
书昔月心情忽然低落下来。
一直以来她都只是告诉自己，连蕊是大伯母杀的，可那只是一个丫头，至于昔年的事，大伯母只是因为大姐姐的事情才会接连对付昔年，只要让大伯母心头那口气顺了也就好了……
可现在……
“我过来的时候听说大伯母已经被衙门的人给带走了，大伯父不在府中，大姐姐慌了神儿，此刻正让丫头去请大伯父回府商议呢！”
“五姐，若是大伯父回来，大伯母会不会就……”
昔年仍旧眉眼带笑，不过面上却是泛起了丝丝疑惑之色，歪着头问道：“六妹，如今你的态度我倒是看不明白了。你到底是希望大伯母就此待在大牢里呢，还是盼着大伯父真的能够有法子将人给救出来呢？”
“书昔年。”书昔月沮丧的趴在桌子上，连五姐也不喊了，“我也不知道我应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大伯母。她杀了连蕊是事实，之前你被人追杀的事，也可能与大伯母有关，甚至连祖母她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