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唇角的笑意深了些。
“来，过来坐，礼也行过了，现在总归是能坐下来说话了吧？”
柳叶回以一笑，抬脚走向了离大太太最近的一张凳子坐下。
袁妈妈和刘妈妈识趣的退了下去，屋子里瞬间只剩下大太太和柳叶两人。
“大舅妈这个时候特地派人过来找柳叶可是为了五表妹的事情？”
大太太还思忖着要怎么开口同柳叶说呢，倒是没想到她自己就率先开口问了。
也好，省了她的事了。
“是这样的，柳叶。”大太太说道，“上次是你提出用鬼火再辅以那个野丫头身上带着的鬼神之说来对付她，可是眼下，那个野丫头只是被带回了山上修行，余下的什么事都没有，这……”
柳叶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向大太太。
“我打听过了，老三和月丫头这段时间一直在向山上捐什么香油钱，想来也是为了让那个野丫头在山上过得舒坦些，既然如此，我们大费周章，岂不是到最后什么都没捞着？”
“大舅妈可算是回过神来了。”柳叶笑了笑，“我还以为大舅妈这段时间的重心都放在了大舅舅和二舅妈的事情上，所以已经不再关心五表妹的事了呢。”
这话说得……不过大太太也有些心虚和尴尬。
虽然书未决和沈氏的事情早就是人尽皆知，但自始至终都没人敢在她的面前如此坦然的说起，尤其是那些小辈！
这个柳叶，倒是第一个。
果然是个狠角色，至少比起小时来，要有头脑得多。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知道我不喜那个野丫头，一心想要对付她，可是柳叶你呢？到底是为什么不喜欢那个野丫头？别说是因为当初她对你说话不怎么客气，害得你病倒，所以你一直怀恨在心？”
柳叶眨眨眼，问道：“难道这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柳叶，就凭你上次说出来的那个法子，我就可以断定，绝对不会是因为这样的小事！说说吧，你和那个野丫头到底有什么过节？”
大太太正了神色，一瞬不瞬的看着柳叶。
柳叶笑了笑，道：“大舅妈何必知道得如此详细？有些事情我不想说自是因为它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大舅妈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
呵！还真是会用词。
大太太心内冷笑。
“大舅妈想要除掉五表妹，恰巧我也不喜欢，我们两个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自然就是可以合作的关系。大舅妈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不是吗？”
“柳叶，还记得你刚来府上的时候，说是小姑子的女儿，又因为长得和小姑子有几分相似，所以我们一直没有怀疑你的身份，但是——”大太太眉眼稍冷，“我到底还是关心小姑子离开书家的这些年和那个穷书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所以就在你在书府住下的第二天，我就派了人去岷州打听。”
“而昨日，那些人已经回来了。”
柳叶面上的笑意陡然凝住。
“听大舅妈的意思，好像是在说我并非是外祖母的外孙女儿，不是你们书家的人？”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说那些去岷州打听的人回来了，不如我们让他们进来说说在岷州都打听到了什么？”
大太太笑吟吟的看着面色已然僵硬的柳叶。
小丫头，还想跟我斗，我吃的盐可比你吃的米还多！
“好啊，既然大舅妈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不妨就请那些人过来说一说吧。”柳叶忽然又笑道，“正巧我也有好些日子没回岷州了，不知道岷州认识的那些手帕交知道外祖母家有人过去打听消息，会不会让他们给我捎带只言片语回来。”
大太太的目光从柳叶的脸上一寸寸的扫过，似乎是想在上面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不对，这个丫头肯定是在故作镇静。
毕竟那些人都告诉她说小姑子的女儿早在几年前就因为身体太差所以病逝了，而小姑子伤心欲绝，也在不久前病故。
柳叶，肯定不会是小姑子的女儿。
可是为什么柳叶在听到自己派去岷州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之后还会如此镇定的让自己去把那些人给请过来对质？
她难道就不怕她的身份被人给当众戳穿吗？
“大舅妈，怎么不唤人进来？是不是大舅妈累了？要不然还是我去叫袁妈妈进来吧。”
柳叶说着就要起身。
“等等。”大太太叫住她，“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害怕什么？我本就是母亲女儿，书家是我货真价实的外祖家，这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实在是太不对了。
要么是那些人说了谎话，要么就是这个柳叶城府太深，将所有的事情都给安排好了，所以才会不畏惧这些。
比起前者，她更相信后者。
大太太眯起眼眸。
“柳叶，我忽然很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看你年纪轻轻，背后应该是有什么大人物在吧？那个人是谁？”
柳叶坐回原处，眨眨眼问道：“大舅妈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什么背后，什么大人物，我的双亲已经不在了，这个大舅妈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不然我也不会从岷州来到江州啊。”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听起来也真像是那么回事，可是她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唬住了，那岂不是太……
“别在这儿同我打机锋了，有什么就直说吧。”大太太拢了拢对襟绣百花的短衫，“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小姑子的女儿，小姑子的女儿早在几年前就病死了！”
柳叶闻言咯咯笑出了声。
“是啊，大舅妈，我不是玉小姐的女儿呢，怎么办呢？难道你要去同书家的人说吗？据我所知，现在大老爷因为二太太的事情和你闹得不愉快，而大小姐根本就不管这些事，至于三爷，他和你……似乎还有仇吧？你觉得你去说这件事，谁会信？”
“再说了，你要是说了，我也可以对别人说鬼火的事情都是你一手筹划的，我只是不小心知道了，所以你就胡乱编造了这样一件事来污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