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瞧瞧。”大太太笑眯了眼，“原来咱们小五还会害羞呢！当初我还暗自琢磨着小五的性子是像了谁，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却不曾想小五原来还是个会害羞的小丫头！”
“大伯母——”
书昔月已经羞得连头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大太太嘴上这么说着，可实际上脸上的笑意就没淡过，甚至还伸出了一只手来捂住自己的小腹，像是被笑疼了般。
这一下，书昔月是真的想找个地缝钻了。
“抬起头来吧，别到时候真给我把地板瞧了个缝出来，我还得找人来修。”大太太稍稍收敛了笑，“大伯母说真的，不笑你了，抬起头来吧。”
左右也不是那么矫情的性子，书昔月抬起了头。
面上的红晕仍未散去，但是漆黑如点墨的眸子里已是一片平静。
“小五，你自小就没了母亲，三弟又素来不管三房的事，大伯母是真的把你当女儿来瞧的。过了夏，你就十三了，说来也不是小孩子了。”
“旁的到了你这个年纪的小姐，自家的母亲早就开始张罗亲事了。远的不说，就说咱们隔壁的那个陆小姐，她的母亲，可是年前就开始让人留意江州城合适的公子了。”
“大伯母同你说啊，这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夫君也不只是唤着玩玩儿而已的。两个人在一起，日子还长着呢，擦亮眼睛找对人，那才是正经！”
大太太说得认真，书昔月听得也很是认真。
不论之前如何，至少在这一刻，大伯母是真心在替她着想的。
“大伯母。”
书昔月无措的看着大太太。
“也是，你还是个小丫头呢！哪里能明白这些？有咱们书家在，你们这些孩子啊，只需要负责开开心心就好，旁的，自有人会替你们打理。”
“本想寻个合适的日子给你说说这些事的，可既然今日已经提起了，那大伯母就干脆同你说个明白。你若是有中意的人，就赶紧给大伯母说说，大伯母让刘妈妈去给你打听打听那人的品性如何，咱们好提前也有个准备。”
书昔月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心里没有中意的人。”
“真没有？”
“没有。”书昔月加重了语气，“大伯母方才所言，我会好好考虑的。一旦有了中意的人，我一定第一时间跑来告诉大伯母，到时候还希望大伯母多帮我把把关。”
大太太不言语，静静凝着书昔月瞧了一刻。
“好孩子，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是把大伯母当母亲看了。”大太太莞尔，“大伯母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些，本是当初李知府退亲之后，我给小时挑的一些比较合适的公子，虽然年纪上和你的差距可能有些大，但是这里面也有年纪小些的公子，你过来瞧瞧，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书昔月没想到大太太竟然也会有说风就是雨的一天，看着堆在自己面前的画像，唇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这真的只是随意提起么？
她现在怎么感觉是早有预谋啊！
不过那些公子哥儿到底都是为书昔时挑选的，和书昔月的性格相差太大，年纪上也无甚合适的，两人也只是草草的浏览了一遍，便将东西给放到一旁去了。
“……没有一个是中意的？”
大太太看得也有些乏了，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同书昔月说话。
书昔月有些歉然的摇了摇头，道：“大伯母，对不起，我……”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没瞧上就是没瞧上。赶明儿我再让连蕊去收集一些更年轻俊俏的公子哥儿的画像过来，咱们再好好挑挑。”
大太太轻笑，“如今你这个年纪，还可以挑上一段日子，回头等过了六礼，再置办些东西，也就差不多该及笄出阁了！”
有些话，听多了也就没最初那般不好意思了。
书昔月冲着大太太腼腆的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室内寂静下来，待到书昔月想起自己适才到底是为何来这里的时候，大太太已经阖眼睡了过去。
眼睑下方青色的暗影，便是上好的脂粉也无法全然盖住。
书昔月抿了抿嘴，清亮的眸子里浮现出心疼之色。
大伯母她，其实也很累吧？
光是操持府上的事情就够累了，现在还要分神出来考虑她和大姐姐的事情……
书昔月抬眼四下里望了望，旋即起身将美人榻上叠放得整齐的小毯子给拿了过来，轻轻搭在了大太太的肩头。
屋门被合上，书昔月扶着门，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了连蕊的声音。
“六小姐，太太她……”
“大伯母累了，已经歇下了，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就不要打搅大伯母了。”
连蕊点点头，躬身将书昔月给送了出去。
回到三房自个儿的院子的时候，书昔月看到了昔年的身影。
脑袋里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泼皮的事，再抬眼看向昔年的时候，面上就难免带上了丝丝的歉疚。
“六妹，你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又伙同大姐姐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
昔年抬脚迎了上来，笑道。
知道昔年只是在开玩笑，书昔月倒也没有真的同她认真计较此事，只是道：“你还笑得出来？你可是清楚今日府上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泼皮——”
“我知道啊。”昔年点点头，“回府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此番我过来就是特地来谢谢六妹的，这是今日我在外间买回来的一些小食，味道很不错，六妹尝尝看。”
书昔月垂眼看着递到自己面前来的裹着糖霜的蜜饯，本还想故作矜持的推诿一番，奈何那甜中带着酸的香气一直往鼻里钻，连带着口中也不自觉的分泌出了唾液……
算了，还是先吃吧。
书昔月咽下口水，抬手就拿过蜜饯大口吃了起来。
“连翘，怎么样？我就说六妹喜欢吃这个吧！”
昔年得意的声音忽地响起，书昔月抬眼，便看到了笑得无比灿烂的昔年。
上苍还真是偏爱她，生得美就算了，连笑容也这么……蛊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