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在困龙潭里遭遇到的一切，可是身为万龙族的族长，他却没有办法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难怪她讨厌他。
别说她了，他自己也厌恶这样的自己。
魂魄里的龙气消失，凌潇湘自然是如释重负。
原先她的魂魄是龙魂，她并没有想要成为万龙族人激活龙魂的力量由内而外渐渐锻体成为神龙，而是固执地用自己凡人的身份。
在知悉她体内的魂魄是龙魂之后，纯狐翩翩也给了她这样的选择题，她是想要成为神龙还是成为凡人。
纯狐翩翩将两个方案的优劣都和她仔细而客观地明说了，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凡人。
她对成为万龙族人没有任何兴趣。或者说她对成为任何人都没有兴趣。
她只是她。
就算她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凡女，但是这也是她的本我呀！
或许是因为实力比凡人强大很多的原因，六界内不论是仙家还是妖族魔族，普遍人对凡人都不友好。这种感觉在实力最强的万龙族里尤为明显。
凡人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就像一般的人也不会对蝼蚁存有什么好意。
凌潇湘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她，也不介意旁人怎么看待凡人。她从一个王侯之女流落到天音谷成为一个普通的侍女，期间自然也遭遇到了不少非议，但是她从来没有在乎过。
灵舒再聪明，他毕竟居于上位久了，习惯了以上位者的目光来看待事情，自然不会明白凌潇湘这样敏感而细腻的心思，但是他很清楚这段时间凌潇湘在万龙族的遭遇还是让她受了不小的刺激。
受万龙族和青丘狐族庇佑的她实际上是六界内最有资格混吃等死的人，但是她没有，而是勉强自己努力变强。
是的，她是在勉强。
修仙一道从来就没有什么捷径，即使是纯狐翩翩这样的天才为了得到强大的力量也要经过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度过常人难以想象的枯躁而漫长的时光。
潇潇呢？
凌潇湘的一生虽然坎坷起伏，但是说实话，她的确是没有真正受过什么苦。
她从锦衣玉食的王侯之女流落到天音谷。天音谷氛围比帝王家不知道好了多少，在吃穿用度方面可能比凡间的帝王都要好。生存和打架斗殴的事情都由纯狐翩翩去解决了。
她在天音谷唯一辛苦的事情大概就是招呼那只小狐狸。
如今她要努力变强，努力在这六界找到一个立足之地，那就不像是在天音谷当纯狐翩翩的管家那样简单了。
“你何必这样辛苦呢？”灵舒终于是忍不住。
“如果现在辛苦一些能让日后过的安逸一些，还是值得的。”凌潇湘轻轻一笑。
凌潇湘还是和以前一样清醒而冷静，面对任何事情的时候都是这样从容不迫，如同山上的苍松翠柏。
对于凌潇湘，灵舒此刻真的是毫无办法。
他所谓的那些纵横情场的经验，在凌潇湘这里统统是没有用的，只会惹来她的鄙夷和反感。
现在他已经不敢在她面前有任何逾矩的言行。
“你就算不用这么辛苦日子也会过的很安逸。你还怕那位青丘的帝君护不住你？”灵舒道。
他不好意思说他会护着她，因为他没有资格说这些话。凌潇湘在万龙族的这些时日的遭遇他心知肚明，就算他脸皮再厚，这些话也说不出来。
甚至对于他一直就很不爽的纯狐翩翩，他也不敢说什么抹黑她的话来。
“我当然相信她能护我周全，只是我不想成为她的累赘，我能够接受自己耽误她一时，但是我绝不会耽误她一世。”凌潇湘道。
天音谷出来的女子，再没本事也不会成为别人的负累。
“计较得这样清楚，你们不是朋友吗？”灵舒心里像是塞了一个切开的柠檬，酸得不得了。
她从来就没有为他考虑过。
他要的也不是凌潇湘为他做什么，只要是凌潇湘心里能够稍稍想着他一点，他就很开心。
可是，没有。
凌潇湘对他并不是像对仇人一样横眉冷对，反而像是对朋友一样。
但是对比她对纯狐翩翩和对他，他还是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其中的区别。
凌潇湘对他依旧优雅温和从容不迫，淡淡若水，如君子之交，却藏不住那种疏离的感觉。
凌潇湘对纯狐翩翩说不上有多客气，时不时也会吐槽纯狐翩翩各种脱线的行为，但是她做每件事都会为纯狐翩翩考虑一下。
他很怀疑凌潇湘能对他维持表面的客气，是不是因为她不想让纯狐翩翩为难，不想让青丘狐族和万龙族因为她的原因交恶。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更是气闷。
“有些事情就算是夫妻之间也要分清楚的，我跟她是朋友，这样分很正常吧？”凌潇湘像是看怪物一样看了他一眼。
朋友之间相互扶持守望相助不是很正常的吗？如果是一个人绝对的依靠另外一个人，那是寄生虫好吗？
就算纯狐翩翩不介意，她自己也不接受自己寄生虫这样的状态。
灵舒脸上有些热。
这些道理他都懂，他只是看到凌潇湘为纯狐翩翩这样着想，心里泛酸才会说出这样脑残的话来。
灵舒站起身：“你慢慢修炼，明天我再来看你，你放心。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的。”
灵舒说完便离开了。因为再不离开，他可能会说出更脑残的话来。
他不想在凌潇湘心里留下一个他是个傻子的印象。
灵舒走的极为干脆，让凌潇湘也有些意外。平日里这个家伙都是一定要等到好入定之后才悄悄离开的。
难道万龙族出了什么事情要他急着去处理？
想到这里凌潇湘又不免有些好奇。
难道是谷主又发文书来催了？
不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她压下了。
现在的青丘狐族内虽然算不上百废待兴，但是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处理，她必然是没有那么快腾出手来理会她的事情。
换而言之，就算是谷主真的有时间催万龙族族长灵舒早日行动，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灵舒不是那么听话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