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颜简单地烹饪了一些食物吃完后,如约下楼。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淡,皎洁的月亮高悬于天际,与海面相映成趣,随着海浪的起伏波光粼粼,这些零碎的光落在顾时安眼里化作忽明忽暗地点点星光。
江卿颜看着沙滩边上多起来的行人,听着脚踩沙滩的声音,摘下了左侧的耳机。
舒缓的音乐小了一些,她安静的倾听着顾时安从小到大的琐事。
“拿来。”顾时安话说到一半,突然管她要什么。
江卿颜不解地看向他:“什么?”
“耳机。”
江卿颜依言,将本来戴在左耳上的白色蓝牙耳机递给他,顾时安戴上,仔细听了两三秒。
“纯音乐?没歌词的?”
“嗯。”
有阵阵海风吹在江卿颜身上长到脚踝地白色真丝长裙上,她向海边走去,在海水涨潮的地方停住。
顾时安追了上了她,似乎看穿了她的内心:“你的心其实很烦躁,不然不会听这种舒缓的音乐来平衡心情。”
海浪不断地拍打着沙滩,发出低沉而持续的低鸣声,就像是一首来自大自然的交响乐,江卿颜任由海浪轻轻拍打着她的脚踝,海水在她的脚边流淌,又慢慢退去。
见江卿颜不理他,顾时安不依不饶:“你有什么事说来听听,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很多。”
“没有。”江卿颜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想发呆也进不了状态,脑袋乱乱的。
顾时安也不勉强,看着她话锋一转,认真的问她一个问题:“如果你只有三天的生命,你会做什么?”
“坐在这里发呆,然后安静的死掉。”
听到江卿颜的回答,顾时安一点也不意外,他拉着江卿颜坐在沙滩上:“果然,像是你们这种性格能做出来的事呢。”
“我们?除我之外,还有你嘴里的小月是么?”
“是,我还以为你在出神,没有心情听进去我这些废话呢。”
“废话很多,但也挺有意思的。”
顾时安扯了扯嘴角:“你还是第一个觉得我的废话有趣的。”
江卿颜看着天上那轮上弦月,不如新月锐利,不如满月盈润,但同样的温柔宁静,她抱膝问顾时安。
“你说小月是月亮上的精灵,此时看到你我,她会想什么?”
这问题很尖锐,但顾时安回答的却很干脆:“她会对你很好奇。”
“为什么?”
顾时安按了按胸口:“心是这么告诉我的。”
“你是想说即使小月回到了月亮上,她也能跟你心意相通?”
顾时安笑而不语,反倒是问她:“那你的心上人跟你也心意相通么?”
“我没有。”
“你骗人的时候至少要把朋友圈清一下,你朋友圈每条都有个固定的男人在其中。”
江卿颜没有再反驳,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两人就这么坐着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到晚上九点的时候江卿颜地困意上来了,在顾时安絮絮叨叨似摇篮曲的话中睡着了。
等到她再次回过神的时候,海滩边已经没有了行人,而她靠在他的肩头,脖子有些酸疼。
“醒了么?”顾时安指了指天上繁星:“真可惜,刚刚有一颗流星,我只顾着自己许愿,忘了叫醒你一起了。”
看了下时间,现在凌晨一点了,江卿颜连忙起身,一个趔趄发现她全身都因为久坐有点酸麻。
比起她,顾时安的状态也不好,最后还是她拉着他起来的。
“我送你回家。”
两个人一起到了江卿颜家楼下,看到她进了电梯,顾时安才离开。
换上睡衣江卿颜沉沉地睡去,第二天军训的状态果然不太好,她好像落枕了。
老老实实的上完军训,在江卿颜耗费两三瓶防晒霜的情况下,还是黑了一些,但比起其他晒的跟小煤球一样的同学,她已经很满足了。
军训过后上了七八天课,转旬就十一长假了,江卿颜这段休息日哪都没去,除了写作业,就是在家里跳健美操,三天出去买次菜,放冰箱冷鲜层,一次买的菜够三天的量,除此之外,只偶尔晚上的时候和顾时安出去溜达溜达。
毕业了高中班级群里反而热闹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军训和大学生活的事,江卿颜走的很急,连最后的班级聚餐都没参加,但和班上的同学仍旧是保持着联系。
谢婉佳和夏暖考进了首都同个电影学院,程朝阳的大学在b市,林初的体育大学也在首都。
陈雯雯和蒋静两人分数差不多也进的同样的学校,周信跟他哥一样选了理科,考上的理科大学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
江澄江澈上了高中,仍旧在私立学校读的,江澄成熟了不少,除了成绩的提升,也为了上警校做着体能训练。
江澈的成绩倒也还行,只是姐弟俩的追求和在家里的情况不一样,话是越来越少了。
江澄十一期间还想要来海市找她玩,但被江卿颜拒绝了,这里太热了,她不想在小长假人山人海去哪哪人多的时候为了带江澄玩,被晒成人干。
小长假一过,就有海大90年校庆的消息了,她们这届赶得正好,五年一次的校庆开学就赶上了。
他们大一的迎新会正好被安排在了和校庆一起。
不比高中的时候当班长,江卿颜此时没了目的,不论是报名节目还是筹备还是新生代表都没有兴趣参加,她就连各种社团招新也一个不去。
只是下午偶尔没课空闲的时候,去健身房上私教课,来做专业的体型管理,至于体态她自己就可以对镜不断调整。
校庆和迎新会撞在一起,顾时安又加入了吉他社和学生会,忙的不可开交,两人这段时间联系的就少了。
校庆九点开幕式,她八点五十九踩点签到,姗姗来迟。
那天江卿颜身穿一身纯净如雪的白色长裙,仿佛是夏日清晨的薄雾,轻轻包裹住她的身躯。长裙由最细腻的丝绸制成,柔滑如流水,裙摆宽大而飘逸,像海浪一般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
这段时间江卿颜避免了一切可能有的社交活动,又不住校,更不去图书馆,持续摆烂中,所以这届大一新生里,她除了顾时安基本上都不熟,当她找到班级位置的时候,开幕式已经开始了,她只能越过人群,坐在里面的空座上。
之所以盛装打扮,江卿颜也是想看看自己变美思路的反馈,如果是正面的反馈那是最好的,如果打扮方向错了,让人看着不舒服就要趁早改变穿着风格。
她在高中要毕业的时候就在刻意留长发,年纪轻头发长得快,如今这段时间过去,她本来到肩膀上面一点的短发已经齐肩了。
脸上恰到好处的精致淡妆是她十一期间在家中反复化妆然后前后左右的看,一点点改妆寻找最适合这张脸这个气质的妆容。
她留心着周围的反应,看到不论男女都会好奇的看上她几眼,但其中并没有任何不适的状况发生,她就知道了努力方向没错。
开幕式讲话结束以后就是新生代表发言,然后是学术讲座,江卿颜不感兴趣,但仍旧老老实实地注意着自己的仪态坐着,直到十一点讲座结束,义卖正式开始了。
义卖的东西大多是学生摆摊,也有校方老师捐赠的东西摆出来卖,还是很热闹的。
有同班的同学邀请江卿颜一起去义卖看看,江卿颜欣然同意了。
这队人加上她正好三男三女,六个人,有一对很显然是情侣,黏黏糊糊的。
一个头发很长的女生站在她的旁边,时不时的和江卿颜说几句话,众人走走停停看着小摊上的东西。
江卿颜买了个大三学姐的大兔笼子,学姐知道她也有兔子以后,很热情的把她摊上剩下的兔兔能用的小玩意都塞进兔笼子里,还把自己写的养兔心得一起打包送给了她。
旁边的女生好奇的问她:“颜颜,你还养了兔子?宿舍不让养小动物的呀。”
“我住在学校旁边那个小区。”
“合租么?”
“我自己住。”
有人羡慕她:“真好,你不知道宿舍什么样的人都有,打呼噜放屁的,刚开始我半宿半夜的睡不着,要是也能租房子就好了,这边靠海,房租不便宜吧?”
江卿颜本来想直接说价格,突然想到了之前高中造谣的手段,转了个说法:“我妈妈过来年租的房子,具体价格没问,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改天我问问我妈。”
说话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几个人对她更热情了几分,中午的时候逛的差不多了,几个人还邀请她一起去吃校庆准备的自助午餐。
自助午餐价格比外面卖的自助餐要便宜一半,学校食堂准备的,是大多数学生都付得起的价格,干净实惠又好吃,还能边走边吃。
自助餐期间这些人显然是对江卿颜很是好奇,问东问西,衣服的价格,身上首饰的价格,江卿颜不是个喜欢炫富的,她知道价格,便宜的就说出来,分享一下在哪买的,贵的就告诉她们家里人买的不知道价格。
其实这些社交上的事江卿颜不太喜欢去维持,只是接下来她想试试自己的改变能不能上个系花评选,若是谁都不认识她,默默无闻的,那变美的关键节点就只能闭门造车了。
聊天中江卿颜将自己给自己立的白莲花单身人设传递出去,人的氛围感除了穿着打扮气质,还有一些无形中的小标签,也算是营造人设的利器。
吃完自助江卿颜告别几人回了趟家,把给兔兔新买的大笼子换上,喂完新鲜蔬菜,补完妆换了美瞳,等到下午一点半的时候提前回了学校,参加两点开始的校史展览互动活动,接下来就是体育比赛了。
江卿颜坐在最后面打着伞,看着场上的比赛,想起了高中时期,林初活跃在运动会上的身影。
大学的校庆上的体育比赛比高中的运动会规模更大,也更热血,但场上少了熟悉的人,令江卿颜兴致缺缺。
林初此时的名声初现,被称为篮球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不知为何,这段时间她和林初都没有再联系。
林初微信的最后一条朋友圈停留在高三还没毕业的时候,他的队伍拿下了全国高中篮球联赛冠军的照片。
其实江卿颜很少发朋友圈,除了原主发的朋友圈以外,她发的第一条朋友圈是和林初一起过中秋那天晚上,她录的视频。
林初淡定的拿着火箭筒放烟花,噼里啪啦的声音和烟花炸开的场景。
往后的每一条朋友圈,不论是过生日还是过年,正如如顾时安说过的那样,总有一个人的身影是不变的,那就是林初。
一场校庆,到晚宴的文艺汇演开始前,江卿颜已经陆陆续续加了十几个同学,男男女女都有,同班的多一些。
江卿颜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要不是顾时安忙里偷闲的过来找她,一定要她留下来,还给她安排个最靠前的位置,等着他的吉他独奏,她可能直接就溜了。
顾时安的吉他独奏是文艺汇演压轴的节目,当时场外天都黑了,许多灯光打在舞台上,聚焦在他身上,他上身穿着略微宽大的白色衬衫,领口开到胸前一点,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肌,下身一条笔挺修长合身的西装裤,带着自然卷微微卷曲的栗棕色头发在顶灯的照射下,五官精致如雕塑,像是西方油画中的王子。
他坐在高脚凳上,怀里抱着吉他,一阵干净柔和的前奏过后,随着少年轻柔低沉的嗓音开口,如一只白色羽毛轻轻飘进众人的心里。
“听见冬天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我想我等我期待
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
阴天傍晚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
歌声结束后,过了两三秒的时间,掌声才如雨点一样传出。
江卿颜有些懵的被主持人和顾时安拽到舞台上,聚光灯打在三人身上,主持人问顾时安。
“早就在后台听说你这首歌是送给这位姑娘的,那你这是准备趁着这个机会表白么?”
顾时安接过话筒,对江卿颜说道:“不是,这不是表白,这是我在追求她,光明正大的追求她。”
“竟然是这样啊,那祝我们顾才子早日抱的佳人归。”
江卿颜此时有点懵懵的,她以前还是后来跟林初,都没经历过这么大阵仗直白的追求,等他牵着她的手下台,她才反应过来。
她看着底下欢呼起哄的人群,只有一个想法,拉着他赶紧离开这里。
顾时安感受到手上温热的柔软,捏了捏她的手,颇为自在地大步跟在她身后。
她一身白色丝绸的长裙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腰上细长的银色金属装饰衬得她腰身纤细,盈盈一握,宽大的裙摆随着她小跑舞动晃动,如黑暗中翩翩起舞的蝴蝶。
江卿颜照顾到他的心脏问题,跑的并不算快,等到两人来到校园一处安静的位置,她才停下问他:“你说喜欢我?为什么?我们才认识几天你就喜欢我?”
“喜欢就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顾时安反问她。
江卿颜皱着眉想了一会,突然豁然开朗:“你说我像小月,你是不是想让我当替身。”
顾时安轻轻弹了她额头一下:“想什么呢?小月是小月,你是你,你们都无可替代。”
“那没理由啊,你没有理由会喜欢我的。”
“为什么非要一个理由,那我问你,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
江卿颜看过爱丽丝梦游仙境的,自然知道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在说,没有理由。
我喜欢你,没有理由。
江卿颜生平第一次被人用这么直球的方式弄晕了:“那你总要告诉我你喜欢我哪里?”
“我喜欢你发呆,喜欢你的冷漠,喜欢你的没同情心,喜欢你的冷笑话,喜欢你的一切。”
“你喜欢我?你不怕在月亮上的小月伤心么?”
“不怕,我的心告诉我,遇到你很欢喜。”
江卿颜不明白他的话,从开始他过于热情的态度到现在都不明白,她一直认为人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的。
像是林初与原主,是因为青梅竹马,林初和夏暖,是烈火与骄阳,谢婉佳对学长,是崇拜与憧憬,而顾时安对她,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