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福晋攥着手里的帕子，双眼因生气而微微有些发红，身体不自觉前倾，带着一股子攻击的意味，周身更透着几丝危险的气息，周围的人看着八福晋被气得头顶冒烟的模样，神色各异，但是一句‘下贱的妾氏’却在无意之中得罪了更多的人。
这殿内，不说宫外，就说宫里，除了正宫皇后，个个都是妾。平日里无人提及此事，她们不想，自然也都不当回事，现在被八福晋这么明晃晃地揭开，不管是不是针对她们，都让人听得刺耳。
再则，这殿内的正室嫡妻并非个个都容不得人，她们可能也会心存嫉妒，也有争斗得失，但不会像八福晋这般自降身份为难别人，特别是在这样的场合。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八福晋主动找茬，这种手段很常见，但仗着这么大的优势却被一个柔柔弱弱的小格格怼回去哑口无言，这到底是八福晋太没用，还是这柔柔弱弱的小格格太聪明？
这看法自然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武秀宁倒是没什么感觉。
她平日从不主动招惹别人，但也绝不容人欺负自己，之前的李佳氏若是因为旧怨无法相让，那么眼前的八福晋就是因为肆意打压让她不得不反抗。
都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八福晋明显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再加上外家以及八阿哥的宠爱避让让她养成了这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就更没有顾虑了。
眼瞧着八福晋的脾气上来了，武秀宁也懒得再做退让，毕竟真要让八福晋把她的脸扒下来丢在地上踩，日后她怕是真要直不起腰了。
“原来在八福晋眼里妾室都是下贱之人，婢妾记得八福晋的额娘似乎是侧室所出！”
八福晋的额娘乃安亲王府的七格格，乃安亲王侧福晋之女，打小备受宠爱，却体弱多病，再加上额附郭络罗·明尚不成气，诈赌丢了性命，雪上加霜，身体就垮了，没多久更是撒手人寰了。按说武秀宁不该拿逝去的人说事，但是八福晋执意踩她，那她也不好太客气。
一个是妾室所出的子嗣，一个是妾，谁比谁高贵。
“放肆！这话也是你这个贱人能说的！”八福晋眼里满是恨毒的幽光，气极了的她早就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厉声高喝，一时惹来不少目光。
“事实如此，我为何不敢说，再说了这贵贱之分可不是靠八福晋这张嘴就能决定的。”武秀宁态度强硬，半步不退。
“看来本福晋有必教教你什么叫尊卑！”眼里带着一丝攻击之色的八福晋已然忍到了极限，性格向来霸道的她说不过，便习惯性地动起手来。
武秀宁不闪不避，她虽然不能像对李佳氏那样直接还以颜色，却也不至于傻傻地站在原地给她打。
大殿另一边，被太子叫走的胤禛陪着敬了一圈酒后，面色微醺，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离开，谁知刚走过来就听到一声厉喝，目光一扫，看到站在人群中冷眼旁观的乌拉那拉氏，没有停留，下一刻入眼的便是抬手煽武秀宁巴掌的八福晋，一时胤禛的面色冷得快掉冰碴子。
之前因着听壁角的关系，他心里对乌拉那拉氏多少还是有有了芥蒂，不然也不会有宫宴上给武秀宁安排座位，只是没有想到一个错眼，又闹出这样的事。
“爷倒是不知道这四贝勒府已经沦落到要八弟妹才能当家做主的地步。”胤禛连看都没看乌拉那拉氏一眼，冷着脸讥诮地看着八福晋道。
乌拉那拉氏站在不远处，眼见一向在妾室之中无往不利的八福晋被武秀宁逼得自乱阵脚，心中惋惜的同时又闪过一丝快意，还不待她出声，便看见胤禛几个大步上前抓住了八福晋想要行凶的手。
“爷……”乌拉那拉氏看着突然出现的胤禛，眼里还残留着一丝看八福晋她们争斗时留下的快意，但更多的还是震惊。
她向来以贤惠大度的形象在人前出现，后院平和也是她身上的功勋，现在到好，胤禛的出现以及对八福晋的质问，都像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八福晋也是一脸的怔愣，她没有想到一向不掺和后院诸事的胤禛会居然会出现在面前，更没想到他会当众驳她的脸面。
在她看来，不过是为难一个妾室，着实不需要大惊小怪，且她是在为乌拉那拉氏讨回公道，并不是无缘无故针对于人，胤禛就算看了也应该当成没有看到，一如其他人一样。
可现在胤禛不仅管了，还一副要为其出头的意思，霸道如八福晋，也有些懵逼了，目光直看向一旁的乌拉那拉氏，明显是希望她帮忙。
可惜乌拉那拉氏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哪是还看得到八福晋的眼神，好在胤禩瞧着不对劲赶了过来，不然就这剑拔弩张的场景，今儿个怕是要糟。
女眷之间，言语冲突真算不上大事，输赢各半，今日吵明日和，反正来来往往都是这些人，可以说只要不闹到撕破脸，一切都不是问题。
但现在这事说是问题也是问题，说不是问题也不是问题，但看得并不是八福晋的意思，是胤禛的意思，人家四贝勒府的格格没招你没惹你，你凑上去怼人家。若只是嘴炮子，说完也就没事了，但是动手打人家，这就有些过了。
妾室什么的犯了错的确不算什么，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但没有犯错，便随意处置，怕是难以服众，毕竟这皇室宗亲大半的女眷都是妾室，这样冒冒然然地对上，怕是很难收场。
“四哥，这事算弟弟的错，是弟弟没有管好自己的福晋，还请四哥不要跟她计较。”胤禩态度诚恳，语气谦和，这般作态纵使有错也让人不好为难。
武秀宁站在胤禛身后，目光微微打量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八阿哥。
他没有大阿哥的刚，亦没有太子的俊，更没有胤禛的冷，像水一样，平和温柔，若不是他眼里偶尔闪过的精明，很容易让人忘了这也是一位蛰伏的猛龙，不然这么多的阿哥，日后怎么就让这位出身最差的成了众人称赞的‘八贤王’呢！
“八弟既然知道有错，就不该一直放任，以往有什么事，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过了，但是不管不顾，冲着别人的人动手，那就不好揭过了。”胤禛一直都是那种认死理的人，只要是让他纳入羽翼的，就必定会维护到底。
武秀宁是他的女人，不管得宠与否，在这种场合动手，打她就意味着打他的脸，这解释没毛病。
胤禩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才会果断站出来道歉，而不是东扯西拉将此事糊弄过去，“四哥说的是，弟弟一定引以为戒。”
“八弟既然明白，那就管好自己女人，别让她的手伸得太长，不然什么时候就让人给剁了。”胤禛没想在这个场合继续纠结此事，目光冷冷地看了八福晋一眼，随后松开八福晋的手臂，看向一旁的武秀宁：“还愣着干什么，跟着。”
“是。”武秀宁看着胤禛颀长挺拔的背影，心中第一次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可以依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