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沈晏宁站在询问室的外面看着里面。
原本没有什么轮廓的画板已经可以看出嫌疑人大概的模样，林思远正在根据方一围所说的样子耐心地修改着。
时钟已经来到午夜，将近十二点。
他再次走进去，拿起林思远的保温杯，走到茶水间更换热水，又顺带从里面拿了小饼干。
“老师。”他将它们摆在一旁的桌子上，低声唤了一声。
林思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专心致志看着画板，端详着上面的人，将画板调转向对面。
“是这样么？”
“差不多了，只不过眼睛看起来还是差了一点儿，没有这么年轻。”
方一围皱了下眉头，“下颌稍稍窄一些，他看起来没有这么和善，但也没有那么凶。”
他抬眼看了看刘斐，伸手指了指，“就和这位警官给人的感觉差不多，但是又没有这么正义，更多的是一种冷漠，对什么好像都不太上心。”
沈晏宁看着身边的人几乎翻出了一个白眼，他从那个神色中看出了刑警的吐槽。
【这小子的词汇量是真的贫瘠。】
他拍了拍刘斐，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一边，站在角落。
沈晏宁轻声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今天也先回去吧，明天你还要带着商众去把人抓捕回来。”
刘斐怔忪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那你呢？”
“我等老师画完，要送他回去。”沈晏宁慢悠悠地说道。
“然后再回来？”刘斐追问道。
沈晏宁有点儿诧异地看了一下对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平静地说道，“去吧。”
但刘斐却摇了摇头，“反正已经这么晚了，父母老人家睡得早，我回去会影响他们的休息。
“我等下送林主任回去，再回来，然后就在局里待一晚上，明早正好带着阿众去抓人。”
沈晏宁闻言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
三十分钟后，画像终于完成，沈晏宁接过林思远递过来的画纸，没有犹豫，把电话拨给闻炳彪。
老刑警接到电话的时候差点儿被惊出心脏病，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件。
“闻副局，抓人也算是大事件。”
沈晏宁没有什么愧疚之意。
闻炳彪瞪起眼睛，“心疼心疼我已经是快退休的老人家吧。”
沈晏宁微微一笑，“您还老当益壮。”
“别贫嘴。”
闻炳彪有些无奈，他确实拿这个得力干将没有办法。“把老林给我安全送回去。”
“刘斐已经去送老师了。”
沈晏宁的目光看向窗外，宁静而略显空旷的市局停车场内，只有左侧竖着的一根路灯还在亮。
一片黑暗中，S300坦克如野兽一般的车灯闪了闪，细密的雨丝漂浮在其中。
“行，下通缉令和协查吧。”闻炳彪的语气严肃下来。
“好。”
沈晏宁也正色说道，“打扰您了，闻副局，晚安。”
闻炳彪那头明显一顿，片刻后，在电话被挂断前传来有些别扭的问候，“晚安。”
沈晏宁微微一笑。
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
疲惫从心底深处涌起，他不禁闭了闭眼睛。
他的手机传来消息进入的提示音。
沈晏宁顿了一下，侧头看过去，屏幕亮了一下，他看清了发来信息的号码仍旧属于未知匿名。
“……”他心知肚明是谁发来的。
沈晏宁伸出右手，在屏幕即将暗淡下去的前一秒打开了消息框。
面无表情地看过去，【chris，我正在看望你的路上，希望这是给你的惊喜。】
他皱了皱眉头，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
“当——当——当——”刑侦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沈晏宁的瞳孔微缩，迅速转头看过去。
但他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正是郁琮。
“你今天还准备加班，睡在办公室？”
郁琮倚靠在门框上，微微歪着头，轻声地问道。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档案袋，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被打开来，露出好看的锁骨。
黑色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看起来有一点儿随性和慵懒。
那双狭长又眼尾上挑的眼睛里也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大概也是加班到现在，而且出过外勤。
沈晏宁张了张口，一时间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他的思绪还没有从那条信息中解放出来。
“怎么了？”郁琮有一点儿诧异。
“你上次做的那个炸鸡叫什么来着？”
沈晏宁却忽然开口问道，“还没吃饭，想点外卖补充一点儿能量，却怎么都没想起来，正想问问你，结果你就出现了。”
郁琮微微眯了下眼睛，他当然知道对方在转移话题，但他还是慢条斯理地回答道，“避风塘炸鸡，是七年前，我姐过生日你去我家做客的时候，我做的。
“但我记得你当时就吃了一块儿，还说太甜，但我要说明那不是我得问题，是小宛把照烧汁浇在了上面。”
沈晏宁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微微笑出来，在App上输入了避风塘炸鸡。
不过时间太晚了，只有24小时便利店还开着。
他扬了扬手机，“你吃么？”
“所以现在警报解除了？”郁琮点了点头，在对方有点儿尴尬的神情里笑着说道，“那我还要杯热可可。”
“你也不怕失眠……”
沈晏宁看过去，上下打量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没有松懈地戒备。
“……在试探我就不礼貌了。”郁琮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喝可可或者咖啡是在助眠，我对它们是一杯就可以倒下的量。”
沈晏宁沉默了一下，垂下头，没有马上说话。
他当然知道他刚刚所说的那两件事，这些细小的细节，就算是乔伊特也不会知道，郁琮从来没有和外人说起过他借助热可可或者咖啡助眠的事情。
所以，现在面前站着的这个人确实是郁琮本人没错。
“对不起。”沈晏宁诚恳地说道，“我很抱歉，我刚刚那么做。”
郁琮摇了摇头，走进来，低声问道，“所以，你又收到了那个人的信息？”
沈晏宁按亮了屏幕。
郁琮看过去，皱起眉头。
【chris，我正在看望你的路上，希望这是给你的惊喜。】
“卡在我来办公室找你的时候？”
郁琮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等等，这个名字——他还活着？”
他有点儿不敢相信。
“不清楚，还不确定。”
沈晏宁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但就算他还活着，我们再抓他一次就是了。”
郁琮挑了下眉，微微笑道，“是，我们再抓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