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赵芙柔脸色变了变，杨氏脸上也有绯红浮现。
谁知道陛下会问这种私事啊，但是奉安侯还是得迎着封允的话头回话。
连清瞥了眼封允淡笑的模样，低头不语。
席上还有这么多孩子，更有十四岁的大公主在此。
奉安侯只得斟酌措辞，拱手道：“我自觉亏欠柳儿许多，便时常去永安侯府照料一二，幸亏柳儿未曾记恨我，或许是上天垂怜，这一来二去便有了延瑞这老来子。”
奉安侯又道：“说到底，还是柳儿是个好妻子。”
奉安侯身边的夫人听到此话，垂了垂眸子。
封允听了此话，便道：“哦，原是如此。”
封允将目光转向连清，抚上连清放在桌上的手背道：“想必清儿深得杨夫人的教导，定也能不计前嫌是吧？”
连清任由封允握住自己的手，脸上带着一缕得体的微笑应承道：“陛下说得是。”眼中却无甚笑意。
连清和封允之间的氛围，旁人看不出来，身为奉安侯夫人的赵芙柔自然看得出来。
不禁出声道：“侯爷说得有理，陛下说得也是，皇后娘娘自是和杨妹妹一样好的。夫妻哪有隔夜仇，从来都是休戚与共，相扶相持才能长长久久的。”
夫人这说的其实是自己，但是看连清和陛下今日这情形，估摸着也大差不离。
封允听到此话，大笑道：“侯爷夫人不愧是大家风范，所言极是。”
转向连清，封允又道：“清儿觉得呢？”
连清垂了垂眸子，淡淡道：“嗯。”
随即朝身边的小李子道：“今日怎么是你当值，小凳子呢？”
小李子赶忙道：“主子，小凳子身子还没好，估计要过一个月才能回来伺候您。”
连清听了，吩咐道：“给他用最好的伤药，把本宫最喜爱的那只绿如意赏给他，好生照料着。”
小李子应声：“是。”
封允就在一旁看着连清在自己面前演这一出。
下一刻，牵着连清起身，朝众人道：“朕与清儿离席片刻，大家放开了，尽情畅饮便可。”
“恭送陛下，娘娘！”
“恭送父皇，母后。”
众人起身行礼送别。
待封允和连清走后，连景瑜看着消失在封檀垣身后的杨书予，拿起了桌上的诸多点心，借着内急的借口也离开了宴席。
清冷的月色下，杨柳垂地，永安宫外殿的池塘边，月色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泛起清冷的涟漪。
杨书予站在柳树旁，身边是偷偷离席的连景瑜。
连景瑜将怀中用油纸包住的点心推到杨书予的怀中。
“给你！”连景瑜声音中有一丝喜悦之情。
杨书予拿起这皇宫精致的点心，在连景瑜期待的目光中送入了嘴中，入口酥软甜蜜，是杨书予未曾尝过的味道。
杨书予不禁眯起了眼睛。
“你也吃，景瑜。”杨书予拿起一个点心送到瑜儿手上。
瑜儿推回去道：“我吃饱了，你够吃吗？不够吃，我再去拿。”
杨书予拿着点心，连连点头：“够了的，够了的，谢谢景瑜哥哥！”
自从杨书予住进封檀垣寝宫后，瑜儿每天带的早餐都没人吃了，杨书予在承德殿吃过了。
连景瑜心里就不舒服，今日总算能给杨书予投喂了，看着杨书予满足的把自己带的吃食全吃了，瑜儿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等我考取了功名，以后出了宫，再一起入仕，景瑜哥哥，我们说好了，你以后也要一直这么对我好。”杨书予嘴里塞着点心，一口气说完这些。
连景瑜看着两腮嘟起来的杨书予，抬手两只手就搜了搜他鼓起来的腮边。
笑道：“说好了，说好了，我们拉钩。”
杨书予赶忙伸出手和连景瑜伸出的手做拉钩状。
清冷的月色洒在池塘中央，倒映出清幽的圆月，水面荡起阵阵涟漪，破碎了月亮的倒影。
柳树下的两人，牵起的小拇指，湖心的明亮的倒影见证着面前两个少年的约定。
两人脸上都是开怀的笑意。
这一幕落在远处封檀垣的眼中，不禁眸色暗了暗。
抬步往前，封檀垣的脚步声惊扰了岸边的两人，都移开目光朝封檀垣看来。
待杨书予看清是封檀垣后，赶忙将油纸包住的食物推到连景瑜手里。
快步走到了封檀垣身边道：“殿下。”
“嗯”封檀垣淡淡的应道。
复又朝着看过来的连景瑜道：“景瑜怎么在这啊，大家都找你呢，你快回去吧。”
连景瑜朝着封檀垣行了礼道：“见过殿下，我这就回去了。”
“嗯。”
再看了一眼跟在封檀垣身侧的杨书予，连景瑜终是抱着怀里的吃食离开了。
封檀垣看了看杨书予带着痕迹的嘴角，伸手抚去他唇角的污渍道：“往后想要什么，同我说，就是了，别去问别人要。”
杨书予能感觉出来封檀垣的不高兴，低头应是。
“走吧。”封檀垣当先一步离开了这清幽月色下的池边。
……
封允拉着连清来到了永安宫内殿的小院里。
和连清一起坐在石亭前的木椅上，看着满天星辰。
封允开口：“朕查过了，杨荐说收到了你的嘱咐，说你给他的命令是解叛军的叛乱，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
“哦。”连清面无表情道。
封允其实心中还是对连清拿着封檀林的虎符有一丝不满的。
可看着这副模样的连清，终是说不出什么来了。
封允牵着连清的手，眼神凝聚在身侧的连清侧脸上，柔和道：“清儿有什么想要的吗？”
连清注视着繁星的眼睛眨了一下，随即低下头道：“我身为皇后，世间珍奇的宝物自是一样不缺，没有什么想要的。”
可也是皇后的身份，他永远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封允看着低头看着膝盖的连清，将人搂入怀中。
从前他们最如胶似漆的那三年，连清有时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进士们，眼中偶尔也有艳羡的神情。
封允问他可是觉得遗憾。
连清依在自己肩头，说都过去了，眼中已然释怀。
每每到那个时候，自己总会觉得亏欠了连清。
可不那么做，他如何才能名正言顺，无后顾之忧的拥有连清呢？封允并不后悔曾经自己的决定。
只是连清做出为封檀林铺后路之事，着实让自己怒急攻心了。
封允在连清耳边道：“朕再不追究六年前那事，你也原谅朕这次，我们一笔勾销，还像从前一样，好吗？”
封允说完后，定定的看着连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