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拉维亚要塞。
全大陆三大堡垒之一，也是唯一一座用于防卫人类的堡垒。
无月望着那绵延千里的叹息之墙，突然想起了史东曾经说过，摩拉维亚曾是矮人先民在地面上筑建的城市，古称“莫拉威亚”。
没错，和地底的那座秘银之都同名......
矮人将其遗弃后，人类自然而然地入主其中。
凭借着这座固若金汤的矮人城市，人类曾在数万年前与魔族抗衡。
不过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摩拉维亚要塞的作用远远逊于圣鹿谷，没落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玛雷教宗国篡夺法珈帝国政权，于此修筑叹息之墙。
名为抵御魔族的第二防线。
实则将大陆各国拒之墙外。
此刻，向东的要塞大门处，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教宗国军队分列两边，执戟持矛，肃立以待。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华丽铠甲的年轻男子。
看见一行人，男人走上前来，郑重行了一个骑士礼:
“第七圣骑士，雅克·希尔德，恭迎勇者阁下。”
“您太客气了。”
林默立刻受宠若惊道。
这还是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少有的，对自己如此毕恭毕敬的人。
“在下已命人备好接风宴，还请诸位勿要嫌弃，请进。”
......
“这位骑士还挺上道的嘛......比之前遇到的那几个让人舒心多了。”
菲奥娜进城门后，如此评价道。
顺便还看了一眼同为圣骑士的瓦莱莉娅，似乎意有所指。
瓦莱莉娅已经习惯菲奥娜经常性发出的暴论，早就无所谓了。
不过......
这位第七席前辈，与传闻中似乎有些出入？
几名士兵将一行人引到要塞内的圆厅处。
如雅克所言，这里确实已经布置成宴席模样，酒水果蔬，大鱼大肉，十分丰盛。
只是，为什么要布置在圆厅，又为什么要空出中间这片宽阔的场地？
明眼人似乎猜到了些，但也懒得说。
众人落座，等待着雅克的到来。
不多时，雅克卸下迎宾时穿的华丽铠甲，身着常服，进入了圆厅。
“让诸位久等了。”
雅克落座，不动声色的环顾了一圈众人。
“在要塞这里，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不过毕竟是贵客临门，在下觉得还是有必要做一个开场白。”
“相信之前在圣城，诸位已经参加过一场巡礼前的仪式。”
“不过那时毕竟人多眼杂，莫度主教也不方便将某些事情广而告之......”
“所以，这场宴会，才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
“启程仪式。”
雅克对莫度的称呼，是职务，而非尊称。
可见二者的关系并不是想象中那种......
或许这场宴会并非他的授意。
雅克说着，看了眼几人，确定无人提出疑问，便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如果说圣城为各位风光大办的一切，令诸位感受到了荣耀......”
“那么今天这场简陋的仪式，便是要让诸位感受到......责任。”
“在下想让诸位了解，所谓圣光巡礼，究竟意味着什么。”
......
随后，雅克便将大陆各种族与魔族之间的恩怨从头讲起。
大概的内容无月早已听过。
但对一行人中从未接触过这方面历史的某几位，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令人惊讶的是，雅克所述的历史，竟然少了很多教会特有的滤镜，相对客观。
这倒是让无月有些意外。
“......千年以前，新任魔王康士坦斯上位，自彼时至今，人类与魔族之间，再无大规模战争。”
“既然魔族没有主动挑起战争，那为什么不继续维持下去呢？”
伊芙听完之后，想也没想便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糟了。
无月顿时感觉周围气氛不太对劲，尤其是瓦莱莉娅那边，似乎有某种视线向伊芙投射而来。
没等雅克回答，瓦莱莉娅直接冷声道:
“精灵当真是在森林里待的太久，感受不到魔族每时每刻带来的威胁吗？”
“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是哪一方每年、每天，乃至每分每秒都需要统计在圣鹿谷的伤亡人数？”
“是哪一方，数万年间抵御了魔族数不清的侵略，令其他种族得以苟延残喘？”
“又是哪一方，居安思危，几度发起远征，遏止魔族的扩张？”
“不是隐匿森林的精灵，不是退缩地下的矮人，更不是一盘散沙的亚人......”
“是人类。”
“所谓魔族，就是这世界的毒瘤，一日不除，各族便永无宁日。”
“残忍、狡诈、反复无常，便是属于魔族的底色。”
“精灵族早在与魔族的战争中，选择了逃避，隐居在世界的角落，不是吗？”
“如果你现在还抱着‘和平’这种天真的幻想，那尽早退出吧......我不与弱者同行。”
“不，不是这样的，魔族也不全是坏人......我见过.....”
伊芙还想辩解，却只收获了瓦莱莉娅的喝止声:
“住口吧，我不想再争论此事，道不同不相为谋......”
扔下这样一句话，瓦莱莉娅起身便要离席。
“且慢。”
这时，雅克终于开口，叫住了瓦莱莉娅。
“你就是新册封的十三席吧？”
“正是。”
“和阿利安娜大人在各种方面都很相像......冷静下来，先落座吧，这样的日子没必要动怒。”
随后，雅克缓缓向委屈的伊芙开口道:
“伊芙公主，索拉留斯说话虽然强硬了些，但是其中的道理没错。”
“多年来，抵御魔族的主力，一直是人类，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一代代英勇的士兵前仆后继，奔赴前线，与凶恶的魔族作战，为的是什么？”
“是他们身后赖以生存的家园。”
“或许这一个纪元，魔族并未发起战争，但今后呢？再过一个千年，新的魔王即位，我们又如何保证它不会发动新一轮侵略战争？”
“身为精灵，伊芙公主大概不明白我等用心。”
“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未来。”
“唯有在这一代彻底解决与魔族之间的恩怨，才能畅想您口中那个和平的未来。”
雅克的话，发人深思，令在场众人一阵沉默。
“对不起。”
伊芙突然说道。
“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以怨报怨。”
“我总觉得，这样的方法，无法真正解决问题。”
“我曾在族中古籍看到过，最开始的时候，魔族是受到诅咒侵蚀，受到排挤，不得已而退居侵蚀之地的各族之人啊。”
“他们难道不是受害者吗？”
“也许吧，但是后来，魔族发现了自身的优势，发展壮大，受害者逐渐成为了加害者，这也是事实。”
雅克平静地道出事实，令伊芙的解释变得无力。
“这......”
“那雅克先生，请问今天的人类所做的一切，又是什么性质呢？”
就在伊芙哑口无言时，无月终于说话了。
“魔族经历了由受害者向加害者的转变，人类又何尝不是呢？”
雅克的目光，此刻终于放在了这个不起眼的亚人小姑娘身上。
无月。
情报里提到过这个名字，只是资料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拿下勇者小队名额，也没经历过什么激烈的战斗。
“那无月小姐，有何见教？”
“不敢当，我只是觉得，这是一场事关各方利益的博弈，没必要牵扯到正义与邪恶，谁比谁更高尚的问题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