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胖子看来，这位“杨使君”既不疯，也不傻，相反，很精明得很，必定是看上了我何某人路子广、心眼儿活，在汴梁城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这才找上门来合作。
李存勖见何胖子“认出了”自己，便轻笑一声：“你眼力倒是不错，我换了一张脸，你居然这么块认出来了。”
何胖子笑得有些矜持：“那是，那是，小人行走江湖混饭吃，靠的就是这双眼睛。要是哪一天眼睛瞎了，小人的也就混到头了。”
李存勖问道：“我交代你做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何胖子道：“您放心，保证办得漂亮——八十位兄弟已经在城里集结整齐，就等您一声令下，咱们就能开干了。”
李存勖点头道：“还算利索。看在你尽心尽力的份儿上，回头事情成了，多分你几万钱就是了。”
何胖子听了，更是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倒不是在乎那几万钱——事实上，多挣钱自然是好的——他更加在意的是，这位淮南来的贵人，从此就能正眼看自己了，要是弄好了，以后成为人家的门下走狗，后半生也算有了指望。
肖俞则在一旁浮想联翩。李存勖自然也不是缺钱的人，但一张口就是几万钱，这两人谋划的事情必然不小。再联想到方才去的是葛从周的府邸，一个是明处的军方大佬，一个是暗处的市井豪杰，李存勖拉拢这么两个人物，究竟想做什么？难道想在汴梁城刺杀朱温？
那可真是疯了。
不过在何胖子面前，肖俞倒是不好发问。
李存勖和何胖子又嘀咕了片刻，便要告辞离开。
何胖子很是好客：“杨使君，既然都来了，不如再寒舍小住数日，在下好尽一尽地主之谊。”说到“寒舍”二字的时候，何胖子又矜持底笑了笑，有意无意底环视了一圈。似乎对他自己的“寒舍”很是满意。
李存勖不知可否底一笑：“要我留宿？焉知你会不会将我的行踪告诉大梁官府的人？”
何胖子一怔，仔细看了看李存勖，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他实在说笑还是认真的。但很显然，他失望了。
李存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但眼中平静如水。
何胖子的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杨使君莫要误会，小人真的只是一片挚诚，绝不会将您的行踪泄露出去半句的。要是有半点违心，就让我将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存勖这回真的笑了：“张口就来，看起来你平时没少发毒誓啊。算了，不吓唬你了，你家大爷还有正事要做，不能在你这里盘桓。等到了要动手的时候，我自然会来找你。”
说完，李存勖足下发力，鬼魅般消失在何胖子眼前。
肖俞看得出李存勖仍旧是在示威，便冲着何胖子露齿一笑，也飞快地腾身而去。只恨眼下气息不济，不能像过去那般潇洒飘逸。就连李存勖方才的境界也是大大不如。
出了何胖子的“寒舍”，穿行在灰瓦白墙的寻常巷陌，肖俞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李存勖回头看看他，嗤笑道：“二郎，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一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吃灰。”